却格外的多。
为着修建陛下的万年吉壌,九根梁在今天凌晨终于从姑氵宿送到了相国寺。
巳时一到,相国寺主持就会领着众僧在大雄宝殿前为它们诵经祈福。法会要整整持续三天。
通往山顶的路早已被堵的水泄不通。
人已足够多了,很多人手上还拿着东西。
除了小孩儿和老人的衣服外,竟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农具!为的是借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沾一沾陛下的万年龙寿与齐天洪福。
到了山顶便见一道山门,跨进去,寺里还是热闹,却再没有山下那种喧哗的嚷闹声出现。
伴随着远方的禅音从钟鼓二楼之间一路直行,穿过天王殿,走下了台阶,视野便陡然变得开阔起来!
此处,苍翠劲松尽向两边移去,露出了平坦宽阔的丹墀。
丹墀左边坐落着祖师殿,右边坐落着伽蓝殿。
两殿正中间雄踞着一座庞大的单檐木构建筑,即是相国寺的正殿,也称“大雄宝殿”。
殿前放着三座巨大的青石雕花香炉,香炉上方浓烟滚滚,云柱一般腾涌着朝宝刹上方的青空飞去。
正中的一座香炉前,一个体态窈窕的年轻女郎正按住了从帷帽上垂落而下的轻纱,另一只手将三炷香插进了厚厚的香灰中。
她撤手的姿势优美,手掌放松,指尖向下,一张原本缠在她手上的丝帕立刻也跟着滑了进去。
火星迅速燃起,很快便和丝帕一起消失在了香灰中。
女郎松开贴合的掌心,避开正前方“大雄宝殿”四字,转过脸来对丫鬟道: “硕人去很久了,我不放心,你去看看。我在后殿等你们。”
“是。”丫鬟向女子屈了一下膝,将抱在怀中的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递给侍立在旁的一个小沙弥,然后便逆着人流往天王殿的方向去了。
出了天王殿,走上鼓楼后面的山林小径,人迹才开始变得稀少起来。
丫鬟走在狭窄的青石路上,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见道路的尽头。
绕过一个拐弯,原本没有人烟的小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原来他刚刚被一块石头给挡住了。
“郎君!”丫鬟的声音有些急切,隐隐地,还有些嗔怪之意。
那人慢慢地转过来,两个人皆是一愣。
丫鬟先垂下了头,屈膝道:“婢子鲁莽,匆忙间认错了人,请郎君见谅!”
那男人:“你起来。”
丫鬟直起双腿,脸微微地有些红了。
那男人问:“你要找谁?”
丫鬟仍低着头:“找我家郎君,我家郎君是田蕖,不知郎君可曾见过?”
那男人:“知道,却未曾见过。我在这里站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好像没见有人路过。”
丫鬟不想这郎君竟这般随和,回道:“那婢子再去别处找找,多谢郎君提醒。”说完又一屈膝,含着下巴转身往来时的路快速地走了。
其实如果顺着男人身后的方向往里面再探几步,便能看见树林遮挡下有几座茅草土墙做的,被弃用禅房。
走进其中的一间,禅房内布局简单,只有一张睡塌,一张木几,一扇窗。
睡塌上铺着一张洗褪了浆的灰色床单,此时和几件衣服凌乱地揪在一起。
木几靠放在临窗的墙边,上面摆放着一根撑窗用的叉芉,窗子紧闭着。
田蕖赤着一双脚站在地上,胸前衣襟半敞,露出如玉般光洁的肌肤。睫毛上挂着的汗珠和肤色犹带嫣红……
过了一会儿,田蕖转过身,走到睡塌的边缘坐下。
睡塌上侧坐着一个女子,美丽的脸庞痴望着田蕖。看到田蕖来到她的身边,女子的眼中也忍不住蓄起了泪水。
“硕人。”
田蕖深情地唤了一声,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抚着她的脸:“梁家已经今非昔比。你要是看不上梁休,嫌他粗鄙,以后可以好好调教,却不能因此错失良机。有朝一日,你的姐姐和姐夫或许还得靠你。”
眼前的女子正是崔拂最小的女儿崔瑛。硕人便是她的小字。
若非今天公良纯送来一张镶着东珠的黄金头面给崔瑛添妆,碰巧那东珠需要一位得道高僧在佛前诵经开光才得圆满,又碰巧相国寺今天有佛事举行,崔瑛根本连崔府的门都出不去。
“你怕他。”崔瑛低低地说了一句。
田蕖苦笑:“你要这么想,是!我怕他。”
崔瑛紧跟着一颤!
田蕖立刻按着她的肩膀:“此次平定边境,梁家又立战功。梁休昨天奉诏进宫,除了端王,他可是头一个。”
“所以你就忍心让我嫁给他?”崔瑛紧紧地盯住田蕖:“我只知道梁家是海盗,梁休立再多的功劳也只是一个乡野渔夫,莽人罢了。我崔氏三世两千石,世为南州右姓。梁休,他是一个寒族,自古没有听说要让士族女子去嫁给寒族的,如今让我来开这个先例,岂不是要让我成为全东都的笑柄!”
崔瑛说着,腮边接连堕下泪来!
“我也是寒族。”田蕖无奈地接了一句,伸手替崔瑛拂去眼泪。
崔瑛:“你是田郡的郎君!”
“是吗?”田蕖也紧盯住了崔瑛,目光变得凄凉:“如今还是吗?”
崔瑛握住了田蕖的手,哀求他:“玉康,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
话没说完,田蕖猛地将手从崔瑛的手中抽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补救,却发现这样做只会显得更加欲盖弥彰而已。
崔瑛怔怔地望着田蕖,过了一会儿,笑了……
“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