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彼此的体面。徐稷对梁慷的话虽然未置可否,但不回绝也是一种积极的信号。
没过多久,南海再起恶波。梁慷的伤势刚刚有起色,立刻又要赶往前线。离别在即,他理所当然地要近一步确定徐稷的心意。可令梁慷失望的是,这一次徐稷的态度十分疏淡。
从宛丘回到迦南,一段时间后,梁慷又利用自己的人脉多方打听。得到的回应基本都是:愚所见,帝师对梁家并无门户之见。
梁慷乃一代悍将,生性果决,这件事到了这一步,早就可以不了了之。然而到了五月,迦南突然传来了商婴的母亲徐氏病逝的消息。商婴的父亲商澄也从东都赶到了宛丘,预备主持丧仪。
正在海上作战的梁慷知道消息后,立刻派人带着丰厚的祭礼前去吊唁,并打算再次向商澄争取。前去吊唁的人天未明时出发,傍晚才回。当他站在甲板上,向血尘满身的梁慷转述了商澄不忍使唯一的女儿远嫁将门,日夜悬心的意思时,一个月以来非必要不开口,一直都处于沉默中的梁休终于向父亲提出了请求:今晚他要一个人去宛丘,见商婴一面。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因为第二天清早,商澄便带着女儿一起扶妻子的灵柩提前返回东都。梁休则是到了晚上才重新出现在梁慷的面前。
梁休:“我一直介怀于她放弃得太轻易。不似我这般,至少痛苦地挣扎过。现在回头想,我只是嫉妒她看上去比我洒脱。”
莞尔只是不想让梁休难于开口,所以想由她来提起商婴。但她没想到,梁休竟如此的坦诚。
寒风从脚下拂过,卷走几片零星的枯叶。
梁休望着止马巷的尽头:“与崔氏联姻非我所愿,向崔氏提出退婚也是顺势而为。如果崔氏的女郎在相国寺里没有出事,我恐怕还会继续坚持下去。当我今天见到崔拂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我向他提出退婚,他一定会觉得我疯了。毕竟在他的眼中,我没有理由放弃这么好的亲事。”
梁休默了默,继续道:“可我偏偏就是有这么一个‘理由’。它使我明知会得罪崔氏也要拒绝他们,使我把崔氏女郎的不幸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的稻草。我无法把这个理由告诉崔拂,所以在他的眼中,会认为我的决定既轻狂又草率。这样的我,难道还能指望获得崔氏的谅解?”
莞尔:“可郎君毕竟不是崔氏,不会以崔氏的目光去看待商氏女郎。’”梁休目光悠远,沉默无言。莞尔望着他:“郎君能这么想,是梁家之幸。”
梁休:“直到去崔府前,我都没有改变主意。但从崔府出来后,我忽然想,都已经把事做到这样了,我为什么不去拜见一下中书?”
莞尔:“不过崔氏那里还没有回复,中书大人想来也不能够答应郎君什么吧。”
梁休微微抬起了头,远山外的霞光一路从后面铺展过来,描亮了他挺拔的轮廓:“我没有向中书提过什么要求,因为我不需要商氏的承诺。”
莞尔一怔。
梁休:“梁家也不需要。”
“梁家需要什么?”清浅的声音,从梁休的背后响起。
梁休静了静,慢慢地转过身子。
商婴的影子从梁休鞋子的边缘斜出,和他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阿兄说你已经走了,我想拿这个给你。”商婴面对着梁休,在他一臂之外站着。却是对莞尔打开了掌心。
莞尔的眼睛倏然一亮!她将刀穗拾了起来,随着颔首的动作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多谢女郎。”
就像大家站在这里感觉不到风,却能看见不远处的树枝在轻轻晃动一样。两道目光相碰的一瞬间,有些东西也在不动声色地发生变化。
梁休对商婴微一欠身,转身欲走。
商婴:“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若不介意,请郎君赐教。”
梁休望向了商婴:“女郎真的想知道?”
商婴点头:“当然。”
梁休深深地看着商婴的眼睛,忽然,后退了一步。玫红色的夕阳照亮了梁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那么,在日落之前看清我。”
梁休的语气中流露出与内心世界截然相反的平静:“替你的父亲再看一次,如今在他的眼中,我梁光潜是否还如当年一般不可依靠。”
远山之巅刺破了西沉的太阳,一时间,云蒸霞蔚,天空变得艳丽无比。
“我替父亲回答。”商婴轻轻地开口了,目光仿佛被梁休身上玫瑰色的光芒浸染,露出了温柔且坚定的力量:“他对郎君的看法一如往昔。改变的不是家父,而是贵府。贵府今非昔比。”
梁休:“若梁家今日依旧困步于南海,我也没有蒙诏进京,令尊对梁家的态度难道不也是‘一如往昔’吗?”
商婴:“是,因为当初坚持要回东都的人不是他,是我。”
梁休一怔!竟分不清自己是被商婴本人,还是被她身后的那一轮即将沉入山岭的红日给灼伤了。
“为什么?”梁休问道。
商婴垂下了眼睛:“我不能说。”话是这么说,商婴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抱歉的神情:“请郎君见谅。”
最后一束红光在梁休的胸前收拢,沁蓝的夜色伴随着隆冬的寒气,缓慢地降临了。
“我若不能呢?”梁休的语气出人意料的轻松。
商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了一句:“我当时年幼。”
梁休:“莞尔六岁便随我们出海,即使在雾中也能辨明航向。”
“有些事情,不试过就永远不会知道,它从一开始就是徒劳无功的。”商婴默了默,道:“我试过了不要。”
梁休深望着商婴。过了一会儿,忽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