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苍穹之上,数之不尽的鹫鹰盘旋着,似笼了团铺天黑雾,连带着电鸣般的尖唳一同,生生划破了医谷往日的宁静。
红袍魔修生得邪佞,一手把玩着兽骨,眼神却是幽幽暗暗,看向那立于谷众正中的青衫男子,道:“素闻宿谷主医术了得,最是好行善积德,扶救人界百姓。既如此,何不多行一善相赠瑶光,救我魔族万万修者?”
“阁下口中的救,岂非破获魔界通天之路,陷天下于水火!”
青衫谷主眼望着前方蔓至远际的数万魔修,只觉荒谬可笑,他持剑以对,目光坚毅锐利,道:“宿某便是今日戕亡医谷,也断不做那天下罪人!”
红袍魔修生生捏碎兽骨,道:“看来谷主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话音甫落,他手指一挥作指令,一应魔修立即抽刀而上,如群蝎入窟般,与医谷之人争杀绞缠。
医谷兰阁。
“顺着此道往下走,到了底下台阶后左拐再往前。”
宿夫人握着独女的手摸索墙根下洞开的暗道,匆匆嘱咐道:“沿途恐有障碍阻着脚下,定要当心。为娘已安排你林师伯在出口接应,此去路上,自会有他照应,可听明白了?”
宿渺紧抱着被塞进怀里的包袱,闻言,却是咬着牙固执摇头,不愿接受这扎人心肺的别离,泪珠簌簌滚落。
见状,宿夫人心中大痛。
宿渺自幼眼盲,灵根资质不足,在医谷里精细呵护着长大,宿夫人又何尝舍得让她一人独自外闯。
可如今医谷情况危急,她不得不舍。
宿夫人用力抱过宿渺,嗓音颤哽着,道:“渺渺你且记好,瑶光琴断不可让魔人夺了去。医谷世代清正,绝不能因瑶光失窃造成天下大乱而世辈吃罪。如今魔族擅闯医谷,便是与仙门彻底撕破了脸,瑶光既已认你为主,仙门之列自会护你周全,莫怕。”
语罢,宿夫人揉了揉宿渺的头发,忍着泪道:“走吧。”
宿渺呜咽低泣,如从前无数次般抚上宿夫人的脸,以指寸寸描摹娘亲的面容,道:“阿娘……女儿不孝。”
宿夫人揩去宿渺泪水,呼吸梗了几息,才艰难地再次催促道:“快走吧。”
宿渺垂了头,听话地挎上包袱,摸索着往暗道下走。
宿夫人道:“此去离开医谷,莫再回头。”
宿渺脚步一顿,深呼吸着抹掉眼泪,再次往下走。
宿夫人深深地望了眼女儿的背影,才决然握住桌头玉瓶一旋。
暗道门轰然阖上。
……
魔域境内,主城门外。
一白衣身影手执长剑,一步一步,踏尸山血海而来。
似一捧灼不融的冰雪,落入如海赤焰。
两个时辰前,魔域耗时百年而制的吞风大阵开启,强行破着鬼窟千年封印,意图攫取鬼窟丰沛灵源为魔尊所用精进修为,以登半步渡劫境。
不想封印甫一松动,便引天地异象,招来了仙门杀神。
数万魔兵齐齐堵在城门前,各个手持刀戟剑棒,做了迎敌的准备,
秦衍目光扫过城门魔兵,冷然道:“让开。”
魔兵们眼望那滴血剑尖,又感受那逼人威慑,心忖这杀神每逢魔界有一点不利于正道的异动,便立刻提着剑杀冲而来,已是让无数魔人讨教了多番打,凶名比之魔尊也不遑多让。
于是纷纷踟蹰不前,心里直打着鼓。
秦衍耐心告罄,霍然抬手挥出漫天剑光,剑气所过之处,尽是血肉翻飞,凄惨尖利声成片。
片刻后,城门零落一片残尸断肢,幸而存活的,也纷纷屁滚尿流地逃跑而去。
秦衍足点一跃,御风越过魔域主城,直往鬼窟而去。
鬼窟地处魔域的忘川湖,此时湖水洪涌,万万邪灵雾团桀桀尖啸着,形成飓风环旋而上,直破天穹。
一玄袍老者双手掐诀,操控灵力施于鬼窟结界,虽两相拉锯又似僵持,结界却已然皲裂出成片细纹。
竟是封印已破大半,只差蓄力一击。
一道雪亮利光倏然破风而过!直将那道施就于结界的灵力生生斩断。
玄袍老者心道不好,忙忙撤手飞身后退,谁知长剑势不尽,幻化万剑成阵,将玄袍老者围绞其中,待他堪堪突破重围时,满身血痕伤口缭着刺骨寒意。
玄袍老者恨眼望去,正见秦衍身立于长风,雪色宽袖猎猎。
“好你个渡玥小儿!不安分待在你半沧宗,跑来我魔域撒野!”
秦衍凝力一收,长剑瞬间回到他手,翻腕一震间,剑身残血抖落又复光洁。他抬眼看向魔尊墨无天,吐字冰寒:“妄动鬼窟,罪当万诛。”
话音一落,秦衍瞬息飞掠,如残影鬼魅般直击墨无天而去。
斗杀一触即发!
黑白灵流啸然碰撞,从忘川湖打到血莲海,又从阿鼻山打到魂风谷。
势如长虹引天动,山崩地也裂,滚雷轰彻不休。
最终二人齐齐蓄力相击,于魂风谷肃肃萧风中,双双重伤坠入谷崖下素有鬼狱眼之称的深渊中。
……
“强弩之末,何堪硬撑。”
红袍魔修愉悦地看着被血染遍的医谷,视线幽幽落于撑跪在地的宿谷主身上,道:“只要交出瑶光琴,便能留条命在,少吃些苦头,宿谷主怎么就不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呢?”
宿谷主双眼赤红,竭力以剑支身挺直腰板,道:“阴沟之蛆,不知所谓!”话音才落便陡然闷窒一息,呕出一口腥血。
“夫君!”
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