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方老三满脸。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已经死千次万次了。
“事到如今你还撒谎!”方建国拿起地头的麻绳,三两下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气不过又踢了一脚,“非得我把公安请来才说实话是吧。”
“我真就换了一袋,大队长……不,二爷,二爷你信我。”方建国只比方老三大了十多岁,但因为辈分高,方老三要叫他二爷。
谁乐意上赶着给人家当孙子啊,平常方老三压根不这么叫,这会儿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也是生产队的人,再丧良心也不会换那么多,我自己家也要吃饭的啊。”
方老三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只换了一袋种子,却查出了两袋死种,没查的甚至可能还有更多。
他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脑子不聪明压根想不出来。
“那可不一定!”方传明哼了一声,义愤填膺道,“种子卖出去了,你钱也得了,没有粮大不了出去淘换。”
他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愤怒极了:“我们呢?我们这些人就该活活饿死吗?”
这句话彻底挑动起来了大家的怒火,一时间指责声、谩骂声不绝于耳,几乎要把方老三淹没。
方老三又急又怕,张嘴试图再说点什么,却都被顶了回去。只能脸色灰败地跪在哪里,腰都佝偻了不少。
方传明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不少。幸好他谨慎,提前做了安排,弄了一个替罪羊,不然今天跪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可见做人也好,做事也罢,都得多想想。
他正了正神色,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转向方建国:“大队长,既然查清楚了,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送去革委会吧,我们生产队绝不能留这样的人。”
说着,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
他的大儿子会意,立马走来拖着方老三往外走。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方老三骤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拼了命想要为自己辩解。然而嘴刚张开,就被堵住了。脸憋得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方建国见状皱眉,想要说点什么,方传明却抢先一步道:“大队长,方老三固然可恨,但哪怕打死他,我们被换掉的种子也回不来了。为今之计只有去公社那边,请书记帮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给我们调一点过来。”
提起正事,方建国就顾不上方老三了,他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很难,种子这东西太金贵了。”
现在哪里不缺粮,谁有种子不藏着掖着,凭什么匀出来。
“那也要试试,万一呢。”方传明把自行车推到他身边,“方老三这边我来管,保证办得妥妥帖帖,你就别操心了,先去找书记要紧。”
方建国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都到这个份上了,方老三不至于还撒谎。而且那么多种子,靠他一个人真的能悄无声息换吗?不是他看清方老三,而是他要有那个能耐,早进城当工人当干部了,何必苦哈哈在生产队里熬日子。
这里面怕不是还有别的内情。
但方传明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重点是春耕。
他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行,那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公社。”
“哎!”方传明应了一声,心彻底放回了肚子。
围观了全程的姜如真也放心了,既然种子的问题查出来了,那绝收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然而她这颗心放得太早了,大队长推着车刚走出两步,之前一直沉默的小蘑菇忽然尖叫出声:“错啦错啦!搞错啦!换种子的不是他,是站在垄沟上的那个!”
姜如真豁然转头,这会儿人都集中在方老三周围,大队长也推着自行车准备出村,垄沟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队会计方传明!
姜如真不敢置信地看向小蘑菇:“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没有!”小蘑菇使劲儿挺着胸脯,努力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肯定道,“就是他!他胳膊上有道很大的疤,我记得很清楚。”
姜如真顺着它的话音看过去。
果然,方传明右手臂从手肘到手背红通通一片,增生的疤痕分外狰狞。
有了种子的事,姜如真对小蘑菇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它说是方传明,那很大可能就是他了。而且她仔细想了下,才发现刚刚方传明的表现很可疑。
可是……姜如真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方传明在大队的威望仅次于大队长方建国,就算她在种子的事情上立了一功,也没多少人会信她的话,何况还抓到一个确实换了种子的方老三。
“你刚刚怎么不说?”姜如真无奈,如果说了她还能顺势引导一番,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说就不妥当了。
“你们人类都长得一个鼻子两只眼,谁分得清啊。”小蘑菇理直气壮道,“这不是他把袖子撸起来了么,我看到那个疤才认出来。”
姜如真:“……”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眼看大队长越走越远,后腿已经跨上自行车了,姜如真急得不行,却怎么也想不到说辞。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过去把人拉回来时,肩膀忽然被按住了。她回头,是温清许。
顾不得去想他为什么在这里,姜如真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温清许,大队长……”
温清许一怔,随即微微勾唇,若无其事地反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交给我。”
交给他?姜如真愣愣地抬起头。
温清许下乡后就被借调到了大队部工作,不用下地,他怎么知道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