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珍牵着堂姐的手挤到那姑娘身边坐下,扬着笑脸打招呼。
“你是何玉吧,我记得你大我一年级,数学老师三天两头说你数学学得好。”
“王宝珍是你啊,你们家这么多人去呢?”何玉和王宝珍打招呼,她是个社牛,记忆力还好,同一个小学的,不管高年级还是低年级,都能说上几句话,熟悉些的都叫得出名字来。
王宝珍想着何玉的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家几个孩子一样头铁,她们大队这些姑娘,没了残了病了的占十之一二,剩下的被解救回家的只有一半。
另一半姑娘,在做了母亲后,对孩子的母爱和常年的洗脑改变了她们的想法,变成了逆来顺受的傀儡。在“婆家”又哭又求的保证不会动手,好好对她们之后,选择放弃解救,留在了那边。
但不管是留下的还是回来的,后半辈子过得好的只有那么几个。和玉就是其中之一,她回家后被哥哥嫌弃又去了城里,一开始摆地摊,后来开了服装店,后来更是开了网店请了好几个主播带货。
这个姑娘的聪慧和坚韧超乎人想象,是个不错的帮手。
王宝珍拉着兄妹几个坐在了和玉旁边,一路上聊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增进关系。
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下,张四花招呼着大家进树林子里上厕所。
王宝珍让两个哥哥帮忙放风,牵着何玉和堂姐往里走,解决完生理问题后,见周围没人,她拉着几人小声道:“我要和你们说一件事,你们先捂住嘴巴,别闹出动静。”
“个死孩子,刚尿完呢捂什么嘴巴恶心不恶心,有屁快放。”
王金花一脸嫌弃的看着堂妹。
王宝珍忽略堂姐的吐槽,丢出惊天大雷:“张四花和这些人是人贩子,他们要拉我们去卖了。”
“什么玩意?人…”
三个小姑娘眼睛都瞪圆了,若不是王宝珍提前交代了一声,怕是真的要喊出来。
王金花又急又气:“真的假的?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那你在村里怎么不说。”
王宝珍拉着气疯了的堂姐无奈劝慰:“在村里咱们没证据,说出来谁信?你们不要害怕,我已经想好怎么办了,待会儿我去和张四花套近乎,要是她怀疑了什么,你们记得帮我打圆场。”
王金花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先说说你有啥计划,熊孩子怎么那么能,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一个人扛着?”
她捏着鞭子,手痒得不行。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王宝珍想走,却被王金花牢牢拉住。想起堂姐的性子,她无奈叹气。
“进入省城之前,咱们会接受一次检查。这是漆树皮,到时候我会提前摸一摸,你们就说我病了要赶紧送医院,我会借此机会和战士说明情况,来检查的战士们是全副武装的,只要和他们说明情况,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之所以要用漆树皮,是为了降低人贩子的戒心。这些可都是手上有人命的亡命之徒,百分百会做出挟持人质冲卡之类的事情。
“死孩子,你胆子是真大啊。你说说你搞这些干什么,直接在村里说出来,咱们一村子人还能怕这几个妖魔鬼怪?”
王金花气狠了,还想说什么,见那边张四花喊人了,这才作罢。
王宝珍沉默,眼前的姐姐没有经历,她不知道这个团伙有多大。他们这里只有几百人,剩下的几百人显然是其他地方的。
人贩子也不都是团结一心的,这边的被抓了,剩下的只会想办法带着其他人先走,一旦到了“买主”所在的底盘,那些地方的人是没有人性的,他们会成为人贩子的伥鬼,哪怕能把人救回来,该受的伤害也避免不了了。
再次上车,几人忧心忡忡,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假装困倦埋头睡觉。
好在大家都是第一次离家,有的夜里兴奋没睡着无精打采,也有的心里舍不得亲人偷偷流眼泪,几人的表现并不出格,张四花等人没发现不对劲。
1984年的滇省基建匮乏,山路又弯又绕,在十几年后只需要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如今需要足足两天。
这两天王宝珍都在和张四花套近乎,把小女儿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还和周围的人聊天,时间过去太久远,很多人她已经不记得了,需要重新掌握信息。
第二天下午,无精打采的少年们忽然看见几条大大的烟囱。
“那是不是炼钢厂?我听老师说过,昆都炼钢厂有大大的烟囱,咱们快进城了吧?”
忽然有个小伙子激动起来。
“真得吗?终于快到省城了,屁股都坐麻了。”
一个梳着“两片瓦”的人贩子露出个憨憨笑容,肯定了小伙子的猜想。
“是快进城了。”
“宝珍,你那还有橄榄吗?给我一颗,有些难受。”
大堂姐忽然开口,这是出发前王宝珍叫准备的,一路颠簸,晕车严重,滇橄榄可以缓解症状。
大堂姐的情况比其他人严重,这两天吃了不少,王宝珍不疑有他,打开挎包,却见斜里伸过一只手,精准的拿到了绣着山茶花的帕子。
等王宝珍反应过来的时候,王金花已经打开了帕子,悄悄把那块树皮捏在手里,还假装擦汗的样子,往脖子和胳膊上擦了擦。
“姐!”
王宝珍心中惊怒,眼里都是控诉。
原来这才是一路上大姐没有继续追问的原因,她早就打算替自己来受这份罪。
当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王宝珍眉眼都未眨一下,跟她受过的罪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