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有些静得发凉,这夜还没有睡,就在锅碗瓢盆的‘乒里乓啷’中,鸡叫了,天亮了。
隔壁李婶院里的牛叫,也被听到了宁家三兄妹的耳朵里。
虽然因帮看家而被牵过来它们,昨晚也一直叫,甚至想挣脱了绳子来对面,但是比起野猪的嚎声,它们又是显得那么没存在感。
宁可可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极度紧张的时候,耳朵是有选择性的,只能听到最在乎的声音。
只一个时辰不到,初升的太阳,那橙金的阳光就洒进院子,仿佛把整个村庄点亮。
这时一对夫妻来到了大门口:“我…我们想过来帮个忙,有什么能做的吗?不用工钱,不用工钱!”
旁边的妇人踹了他一脚:“村长,昨晚我家这口子得亏让宁纵拽了一把,不然也没法全须全尾回来,我这不听到消息,就过来道谢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村长现在也累的不行,他又是放猪血,又是放鸭血的,有人肯帮忙当然再好不过。
“行,我也不同你们客气,烧水扫院子可行?”
“成!怎么不行,俺们这活可拿手了。”
不管是闯进院子的野猪,还是被吓死的野鸭,在放完血后,都是要拔毛处理的,怎么能少的了热水?
看着宁可可的伤口已经涂完了药,宁纵把已经睡着了的晴宝放回被子堆:“你在这看会儿他,也睡一会,我去院里帮忙。”
一旁的宁许也站起身来,他虽然衣服上被血溅出一朵朵花,但确实只有些皮外伤,可比甩出去的宁可可,伤的轻多了。
他看着乱得不成样的卧房,说:“我先换身衣服,把屋里收拾出来,忙完了总得有个睡觉的地儿。”
宁纵应下:“好。”
在墙角的宁可可守在晴宝一边,看着又搬床、又架床的宁许来回走动;看着院子里的人尘土飞扬,渐渐地,她睡着了。
如果说在这场围剿野猪中,谁的衣服是最干净的,那只有宁可可,她打猪脑袋只往盖了床单的那边招呼,衣服愣是只沾了土灰。
可受这么大的惊吓,她能坦然地咽下这口气吗?不能。
那怎么办?那就在梦里继续报仇:
梦里的宁可可坐在椅子上,桌上有扣肉、腊肉、肉饺;还有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猪蹄;也有菌骨汤、涮火锅…
“火锅呀,怎么少的了金针菇?”睡着的宁可可呓语着。
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很快,野猪野鸭就被处理好了,伙房里被啃得没了树皮的枯木,也被众人抬到了院子里。
值得庆幸的是,竹酒坛和田螺坛都被堆到了锅灶和墙的夹角处,且密封地严实,躲过了一劫。
屋内重新归置整齐,宁许轻轻推了推宁可可,企图让她醒来去床上睡,但对方就是纹丝不动,半分没有从梦里醒来的迹象。
他纠结了一会儿,先是把晴宝从被子堆里抱出来,拖去外面那层脏衣服,放到了重新架好的木板床。
但宁可可这怎么办?宁许犯了愁。
如果她还是之前被换来的妹妹,那到好说,直接丢在这就是。
可眼前这个,既不惹事也不生非,自己并不想把人就撂在这。
不过,又不是真妹妹,也不是个小孩,怎么能帮其…衣服?
宁许打心眼里也没打算叫宁纵过来,想了半天,还是闭着眼睛,把只余里衣的宁可可平放到床上。
【他这是干什么?我家宿主这不上下穿着里衣呢吗,闭什么眼啊?不对不对,他不是宿主的二哥吗,这是什么意思?回来!你给我回来!你什么意思!?】
他做完这些,就快步走回了这堆被子旁,利落地拆去了被套,把被子放到了床上,又麻利地到院里洗被单了。
此时的隔帘已经被拆下来当了门和窗,地也被扫得很干净。还有窗户上,但凡溅了血花的地方,都被宁许扣去了泥土,成为了坑坑洼洼。
院里的人帮完忙,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宁纵都每家分了块肥猪肉,以示感谢。
这个年代,肥肉可比瘦肉值钱,这样一来,也是为了少些眼红之人,好在这头野猪肥肉够多,剩下的也不少。
因为在忙活期间,众人也谈到了屋里的孩子,宁纵连忙解释,而且还有村长作证,这才破了是宁纵孩子的谣言。
活也干完了,事也聊完了,一众人也纷纷告别,这时有人走到宁纵身边,小声提醒:
“宁纵啊,你可得小心点儿你那祖母,我听说,她可是去县城投靠她哥了,他哥的儿子就在县里当衙役,不过就是昨晚没来。”
宁纵点了点头:“多谢,我会注意的。”
这边来帮忙的人,包括村长,包括一开始的那两口子,也都各回了各家。
此时没了大门的土房子,看起来格外凄凉,宁纵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找了几个筐篓,堆叠在门框中,倒也成了一扇紧闭的‘门’。
看门的,就是又被牵回来的两头牛。
在这晴朗又多云的半溪村,本该是田间街头人来人往,但是今儿个,却格外安静。
补觉的补觉,养伤的养伤,只有孩童激动地满街跑,因为他们有肉吃了。
泥土屋的院中,那只母鹅还在兢兢业业地孵蛋,只是它现在格外警惕,一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它的额外关注。
下午的时候,村长赶着牛车去了镇上领结算,三兄妹也总算睡得缓过来了劲儿。
因为担心晴宝受到惊吓后再次发烧,宁可可取下了墙上挂袋里的最后一捧黄豆,打算泡发后炒蘑菇,给补补钙,看试着能不能缓解一下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