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的提前出菇加上即将到手的生命,一时间的快乐加倍直到宁许回来的时候,才变成心虚低头眼神躲闪又顺手抢了小螺的活计,刚停下的摇梭没转几下再次停止。
“二哥二哥,有话好好说嘛,家里新来了三个小孩儿呢,你这么拽走让我很没面子耶!”
随着门‘嘭’地一声被关,宁可可本还在扑腾着拍开钳制自己手腕的动作戛然而止,没别的,她听出了生气,决定好好认错。
宁许侧头看着突然老实下来的人,松了手,兀自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只不过眼神从没离开过那像是左右各长了一个香菇的脑袋。
半晌后,一直等着宁许先开口质问的宁可可,连回话的内容和语气都想好了,却到脚都有些站麻了连个‘呵’都没听到。
额头带动着眉毛再拉一把上眼皮,在低着头的情况下她成功瞥到了宁许,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还带了些压迫感的双眸。
【我宣布,国师那眼神儿现在排第二了!】
但此时的宁可可连自身都难保,哪还余的出精力同福袋唠嗑?
“二哥,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不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话里的认真宁许看在眼里,但他似乎更想透过什么,理清楚自己的心思。
自上次旬假回来得知其进了宫里,还要住个八天十天,他的心跳和腿脚在脑子还没消化完信息的时候,就失去了控制。
好容易拼命冷静后写了封信,便转头回了祭酒的府中,那一路的心跳仿佛马蹄触地,一下又一下地干脆而急匆。
他现在还记得老师当时的惊讶和劝慰:不过是一场生辰宴,那大殿席位的布置和酒肴才是重头,蘑菇不过是小小一环的点缀,放心,为师帮你打听着消息就是。
放心吗?会受了欺负还没人撑腰吗?这京城里的心思和手段岂是表面的笑意荣荣?
如果说以前还能用相处久了、报恩的情分作祟来麻痹自己,那此刻他的脑子再也说服不了跳动的心脏。
理智是什么?
“老师,表亲也可以的对吗?”
时至今日,虽然已经过了又一旬,宁许还是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怎么就理直气壮地问出了那句话。
因此,他收获了拜师以来的第一顿戒尺,就着问话的原地而跪,硬生生抗到那已经包了浆的戒尺断开。
耳边有不学好的训诫,有不知廉耻尊卑的警告,还有师娘的劝说,但通通的这些,都盖不住内心对这份感情已经种下的笃定。
这也是他为什么今早才回来,下午又要返回去的原因:禁足一月,罚抄不计其数,如此是祭酒不忍他误入歧途的做法。
短暂的阖眼,并未换来平静的理智,若说宁可可是光明正大的心虚,那他就是隐匿在暗中的企图。
“上次的集市你也这般说过。”
宁可可听后一愣,她没想到在那暴风雨即将到来的眼眸背后,说出的话却如此不痛不痒。
还有一点,她一时没想起来上次集市指的什么。
【就是您不打招呼就跑走买调料,还提出促酵菌的那天。】
五邻县那会儿呀,我都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不对劲儿,比上次还不对劲!】
我又忘什么了,还是错过什么了?
【就是门口那盏灯笼啊,您磕脑袋那一下不是醒了嘛,就上元节那天。】
有印象,不是为了节日氛围好看的嘛,怎么了?
【我…您这…那可是宁许挂上的。】
然后?
然后就被宁许打断了:“你是觉得有危险小螺能护住,还是宫里全是善心的好人?知道吗,只要有一个搞幺蛾子的,你都只有被拿捏的份,因为你只是平民一个,没有哪个身居高位的人会扶你一把,有的只能是算计!”
当他知道后宫为了一幅刺绣贺寿图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是有多慌多揪心,但他能做的只有待在祭酒府里等,等老师说着最新的进展。
因此,宁可可在宫里地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但就算听着老师口里的赞赏,他在乎的也仅有人安全与否。
斥责的话他不忍说但得也说,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在回来的那一刻,宁可可眼中的雀跃?像个等待要夸奖的孩子,只需一句简单的疑问,她就会说出满心的喜悦,但是他不能,也怕…
见终于问到关键,宁可可不知为什么,反而感觉松了一口气:“二哥,我知道错了嘛。”
她说着左右脚两三步一捣腾,就来到宁许身边直接蹲下、抱胳膊、抬头、委屈地看过去:“二哥别生气了好不好?芮希保证,下次做什么一定提前和哥哥们打招呼,若以后再发生此类情况,任打任骂,好不好嘛?”
这招她是跟舍友学的,毕竟是在宿舍亲眼见证了舍友一撒娇,对方哥哥就爬梯铺床褥一顿操作的当事人呢!
【诶呦我…喂呀!茶味儿,红梨佐料。】
你应该庆幸只能在我脑子里拆台。
撒完娇还在眨眼睛的宁可可,一边跟福袋说话,一边观察宁许的表情。
但是,她没看懂…
“你说的?”
什么?
宁可可第一个反应就是懵,然后‘如愿’听到对方一声‘呵’后,总算反应过来,拍着胸脯保证:“我说的!说话算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嗯。”
经常撸别人脑袋的宁可可,突然被揉了脑袋还有些不适应,但到底还是乖乖地笑着,岔开话题的心思毫无顾忌地写在脸上:“二哥,隔壁院炕上的蘑菇发芽了,现在都快赶上鸡蛋一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