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经和薛遣淮闹掰了,没想到这厮还是阴魂不散,甚至追到了苦忘崖里来。
玲杏越看宁骁,越不顺眼。
她没好气道:“有事说,没事滚。”
“师妹这是什么话。”宁骁懒洋洋地站在台阶下面,与她平视,笑着说:“我来这趟,自然是有要事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玲杏眸光微动,明知故问道:“什么消息?”她假装沉吟了片刻,实际上相当敷衍地随便做了个选择,“嗯……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宁骁便道:“好消息就是,现在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可以让你们提前离开苦忘崖。”他看了眼隔壁厢房里晃动的影子,才继续说,“青召国的国君在几日前突然身中奇毒,恐怕是鬼将军奚桓寻仇所为,要逼他交出解药,不是易事。”
鬼将军,铃杏其实早有听说。
奚桓本来是个好将军。
京师奚家是青召国的开国元勋,世代为将,稳握虎符,一声令下即可调动千军万马,但不知为何到了这辈却人丁稀薄,只出了奚桓一个将才。不过好在他很争气,征战四方,年少成名,入伍十年以来几乎没有败绩,有关他的各种传奇事迹养活了不少茶楼的说书先生,连梨园里都上演了他的戏文。
然而平南之战打完后,他却身败名裂。
那是奚桓吃的第一场败仗,也是最后一场。边境相接的南姜国猖獗已久,百姓苦不堪言,他带兵足足三十万前去镇压,这本来毫无悬念,但谁能想到都打进敌方驻扎的军营里了,他竟反而要降?
奚桓进了敌营,出来的却只有副将。
副将何旺提着个黑布袋出来,大家都以为那是敌军首领的项上人头,可直到那颗头颅被骨碌碌地丢到脚下的时候,才惊骇地发现,那是奚桓!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何旺手握染了血的虎符,冷着脸说:“镇抚将军通敌叛国,与南姜意图谋反,信使已经秘密上报给国君,今将其处斩,首级带回京师再判。”
这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得有些蹊跷了。可国君都已经默认,谁又敢质疑出声?
奚家百年前满门忠烈,而今却满门抄斩。
有人骂他们武将手握虎符这么多年,果然按耐不住要称霸谋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有人想会不会是国君认为奚家功高盖主,疑心病重,故意要欲加其罪,如此残忍作态是否叫人太过心寒。
但无论是什么声音,都在“妄议军事者,轻则罚金二两,重则牢狱之灾”等禁令发出以后,很快便消失在大街小巷里,再无人敢提及。
奚桓出身世家望族,少年将军,曾是精忠报国的好榜样,却就这样以乱臣贼子的污名落下帷幕。
他死得惨烈,身首异处,魂魄在敌营徘徊七日七夜不散,最后请来国师做法才下了黄泉。可是下了黄泉后,奚桓没有投胎,居然转而修了鬼道。
修鬼道者,永生永世不得投胎。
奚桓生前功德无量,若是投胎,定然投多少次都是非富即贵的好胎,可他偏偏没有。他铁了心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不忘前尘往事。
这便是鬼将军的由来。
从各个角度来看,这位将军与铃杏的前世都是异曲同工。因此,她私以为,奚桓或许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通敌,甚至可能根本没有通敌。
有言最是无情帝王心,果真不假。
不过,铃杏摸着发髻上的金步摇,道:“谁要管他是什么鬼,跟我们有鸡毛关系?”
她可不比帝王有情有义。
宁骁:“……”
尽管早已见识过这个死丫头的没心没肺,但每次她都能更上一层楼,刻薄得令人发指,连以犯贱出名的宁骁都自愧不如。若是能把这本事用在修炼剑道上,她何至于被关到苦忘崖来发霉?
真是世风日下,丧尽天良。
宁骁的微笑面具浮现出一丝裂痕,但他很快就绷住了,往下道:“几年前,我们师兄弟三人下山历练,曾与鬼将军交过手。那时候他还活着,也没有叛国。”他直奔主题,挑重点说,“问剑宗与青召国有盟约,嘉善公主指名了要我们去办。”
怕她不明白,宁骁又强调道:“能听懂吗季大小姐?师弟必须跟我们一起去。”
玲杏瞪大了眼睛,显然还是抓错了重点,“嘉善公主?就是那位曾经为了嫁给司见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公主?哈哈哈……”
她忍不住嚯地笑出声,狂拍门框。
宁骁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你这死丫头真有福气,我两个师兄弟都是抢手的人中龙凤,你谈完一个就算了,还要嫁一个。”
“你神经病。”铃杏收放自如,呸声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宁骁没管她快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神情严肃起来,“好了,现在该来讲坏消息了,这个坏消息就是,师弟可以随我们去青召王室,但是——”
“不带你。”
玲杏:“!!!”
她扑上去揪住宁骁的领口,“凭什么?!”好消息算不得多好,但这个坏消息是真的很坏啊!
“喂喂喂你冷静点……”
正当玲杏要挥拳的时候,一只手拎小鸡崽似的将她从宁骁身上拎开,拉到了自己身边。宁骁终于得以喘息,松了口气,赶紧趁此机会后退几步,整理好衣领,这回倒是笑得真心:“师弟。”
“我跟你们去。”司见月顿了顿,“但是得带上玲杏,她一个人待在苦忘崖,不行。”
你说谁一个人不行?
玲杏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碍于司见月是在替她说话,便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