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灯火下,少女脸颊上的泪珠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她竟然哭了。
被饿狼咬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她没哭,提到景山韦氏的时候她没哭,此时此刻,她却哭了。哭着哭着,又笑起来。那笑里带着泪,泪中含着笑,竟让莫白的心中涌起了久违的罪恶感。
他什么时候全心全意为她着想了?
才不是!他才没有!他只是被她蠢得看不下去了而已!
他刚想说话,少女已经一个翻身,背对着他将脸埋进了被褥之中,仿佛刚刚那脆弱的一面不过只是他的幻觉。
莫白心中五味杂陈,起身吹灭油灯,钻进了被窝。
随着房间被黑暗笼罩,折腾了一天的他轻松便沉入了梦乡。可惜,却不是美梦,而是噩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邪修的巢穴。
面容模糊的小姑娘对他微笑,给他食物,一遍遍地为他展望逃出巢穴后的美好景象。她说她会救他出去,他说她会陪他长大,她离开前最后那一笑,眉眼弯弯,灿烂得仿佛天上的骄阳。
再后来,邪修回来了,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在睡梦中重新体验过幼年时曾经遭受过的酷刑,待到惊醒,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脊背。
窗外夜色正浓,莫白望着外面摇曳的树影,怔怔地有些失了神。
他已经有多久没梦到过那个小骗子了?今晚竟然梦到了她,是因为梦魇花吗?失去了修为,连对梦魇花的抵抗力都变弱了。
回想起梦中的种种,他深吸了一口气。
比单纯的身体折磨,竟然是那种从失望到绝望的感觉,更加让他感觉痛苦。他伸手轻抚胸口,里面似乎依然残存着那股仿佛排山倒海般的失落。
骗子!他生平最恨骗子!
余光扫过床上的韦妆,他竟莫名觉得二人有些相似。同样满嘴谎话,同样没心没肺,同样一笑起来就眉眼弯弯,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苦难值得她为之烦恼。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梦魇花的气息,少女的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颗铃铛。
是紫金铃。
莫白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爬上了床,试图跟紫金铃沟通。可惜,他的手指才刚刚伸过去,那颗探出的铃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了被窝。昔日永远对他这个主人敞开的灵识关闭得严严实实。
莫白轻轻掀开被子,露出紫金铃,还不等他有所行动,紫金铃已主动在韦妆手腕上多绕了两圈,大有烂也要烂在韦妆手里的意思。
莫白满脸挫败:【我才是你的主人!】
回答他的是紫金铃又一圈无声的缠绕。
【不愿回来也可以,把我的修为还给我!】
他跟之前向紫金铃内传输内力时那样用手心抵住了其中一个铃铛。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该死的叛徒!我只是想要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莫白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恰好对上了韦妆形状优美的唇。夜色掩去了嘴唇的颜色,却完美展现了唇形。莫白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少女的唇形竟那样精致可爱。
心中一阵悸动,莫白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想亲她,疯狂地想亲她,想狠狠咬住她的唇,品尝上面的味道。
莫白被自己脑海中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是千机引吧,一定是千机引!竟然能扭曲人的心智,好歹毒的妖族秘药!
理智告诉他该专注对付紫金铃,然而,他的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她嘴唇上瞟。
既然想亲,那亲一口吧。
反正她睡着了。
之前她也亲过他,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口,就一口!
不不不!趁着别人睡着偷亲,也太猥琐了。甚至还不如当面强吻来得光明磊落,他好歹也是一界尊主,怎么能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就在莫白天人交战之际,他身下的韦妆忽然睁开了眼睛。
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霎时说不出的尴尬。
韦妆:小奶狗半夜爬床该怎么办?
莫白浑身僵硬,脸颊滚烫,接着夜色的掩护才能勉强维持镇定。他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从前,但凡在床上发现女人,他都是直接扔出去的。
支支吾吾了半晌后,他才终于艰难开口:“你不是想让我当你男宠吗?”
“呵呵!”韦妆干笑,“逗你玩的。我就是觉得你指使人指使得太过理直气壮,想看看你悲愤屈辱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莫白的色厉内荏,韦妆忽然一个翻身,将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连她的手指都不敢碰到的少年掀翻在了床上。而后,嘿嘿笑着……
替他盖上了被子。
被子上依然带着少女的体温,莫白莫名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至于到底在期待什么,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弱成这样还敢半夜爬床?也不怕死在床上!”韦妆摇了摇头,爬下床,毫不犹豫钻进了本属于莫白的被窝,“知道你娇气,睡不习惯,我们换换,我睡地。”
他好像又被嫌弃了。
虽然成功睡到了床,莫白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想要的是床吗?他要的是紫金铃!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缠在少女手腕上的紫金铃哧溜一声钻进了袖子。
莫白一脸的生无可恋。
又一天过去了,距离魔尊发出最后通牒灭逍遥门已超时两天。
尝试拿回紫金铃,失败。
莫白叹息一声,准备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