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宜和关临风奋战了片刻,到底寡不敌众,从负隅顽抗逐渐沦落为被动挨打。 关临风死死抱住晴宜,将她护在身下。可他如今失去修为,和普通人无异,又有伤在身,哪里能经受住这样的毒打?落在四肢和背部的拳脚他还能咬牙硬抗,但侧腹和肋部重重挨了两脚后,他立刻感到一股腥甜的热流涌上喉头。 他不想在对手面前示弱,更不想让晴宜担心,强行将这口血忍了回去。 可晴宜还是嗅到了他嘴里的血腥味。 她又痛又怒,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这些人撕成碎片。她不顾一切地发动体内玄气,忽略过所有收束、控制玄气的技巧,让玄阴、玄阳二气肆意做出最激烈地碰撞。 坎卦石板的力量随着怒火和恨意倾泻而出,化作漫天飞雪、满地冰霜,将疯狂吸入的蚀月碧蟾冻成一坨冰蟾,又用流水一样的速度铺展开去,将整片树林、整条山道变成北国寒冬那般的冰雪世界。 王运达等人皆被冻僵,顶着满身霜晶,穿着冻成铁甲的衣服,活脱脱变成了五个雪人。五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还能勉强活动,眼神中全是惊慌和恐惧。 然而晴宜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她头痛欲裂,浑身发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她一部分生命都被刚才那一招带走。她的意识在逐渐涣散,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还没有脱险,她才勉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清明,没有陷入昏迷。 关临风也是一身冰雪,但也许是坎卦石板懂得区分敌我,也许是他和晴宜一直相拥可以互相取暖,他不像王运达等人冻得那么厉害,稍稍活动便能起身。 他抱起晴宜,在树林里疾走片刻,找到一个背风的隐蔽角落将晴宜放下,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让她尽可能舒服地靠在他身上,再指导她收束体内残余的玄气,帮她缓解玄气耗竭带来的痛苦。 晴宜强打精神,跟着他的提示吐纳呼吸、收摄心神,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觉得头痛渐缓,身体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她微微抬起眼,看着关临风,似乎有话要说。 关临风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却听到她问:“你还好吗?” 她声音嘶哑,气息微弱,明显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她苍白的小脸上到处是泥土,几缕鬓发被冷汗打湿,黏在布满红肿和淤伤的脸颊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可她最惦记的却是他好不好。 关临风不由红了眼圈,将她紧紧搂住,一边小心地用衬衫袖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和泥土,一边柔声安慰。他心中翻江倒海,被歉疚和愤怒填满,这一刻他恨极了王运达那几个恶棍,也恨极了眼下这个失去修为、毫无用处的自己。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三大家族的人自然很快赶了过来。 最先找到晴宜和关临风的是个陈家的中年人。他看出关临风的警惕和敌意,举起没有武器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后退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个闪闪发亮的竹蜻蜓,手指一搓,将竹蜻蜓放飞到空中。 不多时,三大家族家主、家中高手外加李锡祥、苍衡子等正在家中做客的一干玄师名宿齐齐赶到。 雷阳和瑶雪也随众前来,看到晴宜和关临风的狼狈模样,都吃了一惊,着急地不停询问。 林斯检查了晴宜的情况,麻利地铺开随身携带的针石和药物,开始替她医治。 在众人的追问下,关临风简单地讲述他们下山这一路的遭遇。 苍衡子第一个吃惊道:“这冰雪声势浩大,几乎波及了半座海楼峰,我原以为是有人通过阵法扩大了玄术范围,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结果居然是这个小姑娘直接用玄术弄出来的?” 其余人也议论纷纷,表达着各自的怀疑或吃惊。连向来严厉的林颀都赞叹道:“虽然这玄术源自伏羲石板的力量,但一个修行时间不足半年的人,能将石板力量运用到这种程度,也十分不可思议了!” 王希荣将信将疑地走到晴宜身边,一手握住她脉门,一手抵住她眉心,在尽量不干扰林斯治疗的情况下,用玄气在她体内探了又探,许久才叹道:“难怪……天生玄性这么高的苗子,数十年都难得一见。可惜小姑娘未生在玄师之家,入门有些晚了,否则前途不可限量。” 陈乃言笑道:“王老太君这是起了惜才之意了。” “老太君不必惋惜。”李锡祥却说,“晴宜今年不过十八岁,我可是二十五岁才拜在恩师陈予望门下开始修行的。小姑娘有天赋,只要能得到合适的指导,未来还是大有可为。”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 苍衡子试探道:“听李老这意思,是打算自己教这孩子?” “今日出这种状况,我也有责任。”李锡祥叹道,“数月前,我与晴宜、雷阳等几位小友在南亭镇有一面之缘,那时我就知道晴宜玄性极高,又从未接触过修行,意外得到坎卦石板的力量却不会控制。偏偏我当时只来得及教她最基础的阴阳两生术,跟着我就受了伤,没能更详细地指导她。好在今日石板力量失控没有伤及人命,晴宜也只是玄气耗竭,没有受更严重的反噬,否则我真是悔之莫及。我与这孩子也算有缘,我确是想自己教她,一来弥补先前的疏失,二来我那些‘入门晚’得来的修行心得,也最适宜传授给她。” 四周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大家原本以为,李锡祥就算不收雷阳、王越这些在重阳竞技中表现亮眼的选手,也会在三大家族中选一个有潜力的后生作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