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暗紫道袍的天师,长臂狠狠揽过她腰身,扼住她脖颈的气力一瞬收紧。
若孤鹜展翅的薄唇,贴近她耳畔:“娘娘若足够聪慧,便要学会知死,至少在本尊面前,该学着畏死,否则……”
他目光略过那十几颗人头,看向檐廊外澄亮的天际:“本尊不知还能忍多久,才能不亲手杀了你!”
那带着隐忍戾气的低沉声音,一度让她骇到夜夜失眠。
而她也是于那日,下定决心完成主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改嫁顾成邺。那是他悉心栽培的爱徒,若无她,本该是顾成邺做皇帝。
后来,他再不遮掩对她的杀意,她强行非礼小夫子不成,便被他唤了去,跪在他面前。
她难忍愤怒,几次下毒害他,每每被他识破,只得当他面喝下毒酒。
她虽百毒不侵,到底不是铁人,又一次当他面饮下毒酒后,瘫软在地,咬牙切齿地道:“危长瀛,你何不干脆杀了哀家!”
彼时暗紫道袍的他,端坐书案后,闻言抬起头,玉面菩萨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娘娘何日想起在崖底之事,不用娘娘求死,本尊定会杀手杀了你。”
前世的容歌在崖底为不死,不少折腾半死的危长瀛,每每在他犯旧疾时,故意拿石刀在他身上比划。
口出狂言道:“民间话本,吃和尚一口肉长生不老。换我这里,吃道士一口肉生津解饿,道长可要快些死,我肚饿,不知能再忍几日。”
小姑娘瞧着一心求死的天师道长,猖狂大笑:“危长瀛,你可要快些死,我瞧你臀部肉结实,定然好食!”
容歌收回心绪,看也不敢看披黑裘的危长瀛一眼,前世崖底遗忘的那些事,定然不是好事。
她无法无天惯了,当日为逼他救自己,让他险些光了身子,比这更过分,更无法无天的事,怕也对他做多了。
她前世假装忘得彻彻底底,实在是畏他找后账。后来被他识破,她为保命,扬言与他在崖底行了肌肤之亲。
威胁他,他若敢杀自己,自己便让天桥说书先生,编出一百个段子,把崖底那点事儿宣扬到满天下去。
可她重生后,好生回思着过去,越想越觉后怕。她一度以为,危长瀛最早发现自己是老妖婆棋子,是在崖底。
她凭借一身内力,可十日不食,却撑不到十一日。后来为逼他救自己,以内力震碎他衣衫,仅为他留了一条亵裤。
两人脱困后,他不会不去调查自己。
可现在想来,当日封后大典他言的那番话,怕早已知了她是老妖婆棋子,为颠覆大懿而来。
她重生后想了四年也没想通,倘若危长瀛早知了她身份,为何还要她做皇后?他那样的身份,只需一言,便可让她再入不得天家。
容歌心惊胆颤地厉害。
危长瀛扫过低垂着头的她一眼,黑氅之下,抬起一只泛着冷玉之泽,骨节如竹的手:“免礼。”
容歌闻言心底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继续乖巧地立着,只等他走后,自己再去弥补这些商家。
她自沉心阁拿了不少东西,这些物件,她本打算拿到黑市换成银子,与晏犰做私用。
可小夫子说过:纵是圣人亦有犯错之时,能知错弥补过失,便算好人。
前世的她做恶太多,明知助纣为虐,仍知恶为恶。能重生,定是天亦怜她痴心,让她做个好人,与小夫子再续前缘。
危长瀛沉寂的黑眸,看着乖巧静立的容歌。缓缓地道:“麒麟郡主,能亲身来此可见心存善念,本尊心甚慰。自今日起,郡主在书院做学生之余,由本尊亲自教授你何为善恶。”
本在乖巧静立的容歌霎时面煺血色,无措抬起头。
那双沉寂的眸,凌厉暗藏,眸色深幽,俯瞰着她,如俯瞰着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