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闻。
我顿住了呼吸,脑袋比刚才还发晕,急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心跳如撞钟,一下一下地叩着我的胸腔。
地铁里的人不算多,但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云龙道长刚落座,也伸出脖子看过来。
“唉,你没、没事儿吧?”王也似乎也有些尴尬。
我捂住额头直晃脑袋,同时希望胳膊肘能稍微挡一挡两个发烫的耳朵。
云龙道长问:“咋了?”
王也摸着后脖颈笑:“没事师傅,就是刚才秋沱差点儿摔出去,被我给拉回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向云龙道长笑了笑,他安慰了我几句,又招呼我们过去坐下。
这段小小的意外插曲过去之后,剩下的旅程还算风平浪静,除了有时我在对面车窗的倒影上看王也被他瞧个正着,两束视线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间相接,气氛会变得不太自然。
他什么都知道,但不说。
师傅教我,凡事要拎得清。
我一个人在山上浑浑噩噩地过活时,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分晨昏定醒,没有需要拎清的东西。
现在不同了,我非常清楚此间孰轻孰重。无论是佛是道,都讲究一个“缘”,我和王也不可说无缘,可这个虚无缥缈的字又怎么担得起命。
总算挨到青城山,已经是黄昏的光景了。
王也被秋天的落日晒得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地跟在云龙道长身侧,一会儿伸懒腰一会儿打呵欠,他的动作神态看起来非常舒坦,于是我站在一边也跟着呵欠连天。
云龙道长十分无语:“你俩挺有默契。”
王也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看了我一眼,乐呵呵地笑起来。
出了火车站,我和他们就不走一条路了。
“诶您等等。”
王也忽然拎住我的背包,我脚步一滞,狼狈地回头:“道长?”
他端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问:“你晚上住哪儿啊,不会又去睡什么公园吧?”
我被他像个小鸡崽似的拎在手里,只好弯起眼睛笑:“道长你放心,这里我来过的,知道哪个公园治安好。”
“治安好的公园能让你睡?”王也丝毫不为所动。
我讨好地说:“睡了才知道呀。”
“您挺有经验。”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王也十分头疼地摁了摁额角,接着说,“我给你找个地方住。”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不行。”
王也却不理会我,直咧咧地问云龙道长:“师傅,青城山上有地方给这小姑娘落脚不?”
云龙道长:“有啊,但是跟着我们就只能住山里道观。小丫头住得惯吗?”
王也笑逐颜开,连连应道:“住得惯,肯定住得惯。”
“王道长!”
我急得直跺脚,稀里糊涂地挣脱了他的手,重复道:“王道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去。”
王也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看着我:“那也别睡外面,不安全。”
我很想跟他一起走,不是因为他能给我找到遮风避雨的住处,也不是因为他能给我安排吃饱喝足的一日三餐,只是因为他是王也。
可我能给他什么?
他自在逍遥,什么都不要,而我行走世间,什么都没有。
我闷闷地应了他的话,向云龙道长抱拳行礼,然后转过身,正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时,突然听见王也用清朗温润的声音喊我的名字。
“秋沱儿。”
他的声音好听,又轻又软的腔调也好听。
王也站在初秋时节清澈明亮的夕阳里,露出一个金色的笑。
我怔在原地,看他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
他说,有事一定记得给他打电话,不打电话,发信息也行,总之一定记得找他。
我情不自禁地想笑,又忽然想哭,明明嘴角已经向上咧开了,眼睛却酸得要命。
最后我想了很久,慢吞吞地笑:“我不打电话,也不发信息,我来找你。”
王也很聪明,他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他似乎皱了皱眉,直到我离开,也没有应声。
天色向晚,我打开手机,还是没有王震球的回复。我有点担心他,于是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王震球说那个给我接生的老太太就在青城山脚下卖黄葛兰,可现在黄葛兰的花期已经过了,我只好在山脚附近游荡,盼望她能卖点桂花或者桂花糕什么的。
期间王也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问我有没有找到人,我回了他一个没,忘记加颜文字,看起来既不够亲切也不够友善。也许是这个缘故,他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在青城山脚徘徊的第五天,我终于遇上了那位老太太。
她坐在小马扎上,脚边放了一个旧竹篮,用一口浓重的□□热情地招呼游客去买她手工编织的草帽。
我是怎么认出她的呢,大概是因为她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拎起篮子和马扎拔腿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