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他一言，还故意弄出了些动静。陛下则对三皇子笑着摆了摆手，眼睛中却如往常一般的冷漠和锐利。随后他转向商夫人，同她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完全又是另一幅神情。
其余众人陆续起身祝酒，恭维声瞬间此起彼伏，大多是感叹陛下对商夫人万分宠爱。只见商夫人坐于陛下身边，时而陪着陛下言笑晏晏，礼数周到得体，却看不出是否真正开心，仿佛船上舞姬曼妙的表演与众人的朝贺，跟这个本是主角的女人毫无半分关系。林蔚然看着灯火通明处的觥筹交错，如同月下湖波映照的海市蜃楼，而这锦衣华服的人则像一个个木偶，罩着虚假的皮囊和面具，她突然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落寞和孤寂，它们同样在商夫人身上重重笼罩着，不仅让她感同身受，更让人心生悯意。
在她第一次入宫觐见之前，肖熠就跟她细细说过后宫诸人的家世来历，却只对商氏一人讳莫如深···等她得空问过阿陵，才知商夫人出身于商国王室，而且还是陛下征服商国后，被他强纳进宫的。可能是因为相似的背景，商汐月才能跟赵蔚成为知交，宫中可能也唯她一人，会真正关心赵蔚的死活。
那么，当她在陛下面前，当她在这个与之有血海深仇的人身侧，与之共赏月色时，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神思游离至此，林蔚然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她连忙灌了几杯酒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以免在这样的环境中跟周遭格格不入，在这里被人逮住错处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下意识转向肖熠，发现他也落寞地盯着远处那轮月光，像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等他发现她的目光，向她投来深沉的一瞥，吓得林蔚然赶紧正襟危坐。
“本宫瞧着这舞的确是不错，”刘昭仪似乎喝了不少酒，不知是不是有意挑事，“记得商夫人还是商国公主时，可谓一舞倾城，令在座所有人都一见难忘。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让咱们姐妹看看？也不要拂了陛下的兴致才好啊。”
“今日商夫人生辰，让其跳舞助兴，岂非连那湖中取乐的舞姬还不如？”另一位娘娘不怀好意地揶揄。
“我哪是这个意思，只可惜陛下征讨商国多年，想来商夫人多年未见家乡之舞，怕也忘了吧。”
“刘昭仪这是在胡说什么！”皇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很忌讳别人提及商国之事让商夫人和自己难堪。林蔚然能看出，刘昭仪这是破罐破摔了，自己过得不好大家就都别想开心，她本就是皇帝制衡她家族势力的棋子，现下愈发不怕惹得圣心不悦，毕竟自己育有成年皇子，除非谋逆，否则陛下也不会对她怎样。
“本该如昭仪娘娘所言一舞助兴，可今日本宫身体微恙，实在不便，请陛下和各位姐姐见谅。”商夫人周全地说到。
“那不如请长宁郡主舞剑助兴，如何？”刘昭仪突然盯上了角落旁的林蔚然，恶趣味一般地笑道。
“母妃喝醉了，陛下面前怎可动剑？”三皇子劝道，虽是好言相劝，却还残留着因面上无光导致的尴尬和难堪，显然他想赶快终止他母亲引发的闹剧。
“木剑又无妨。”
今日刘妙合不知在发什么疯，林蔚然本就心情不好，想起刘昭仪从入席前就对他们出言不逊，这会儿林蔚然居然跟她杠上了。见皇帝陛下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眼中还带着期待和笑意，林蔚然便从座位上站起，叩倒在皇座前表示领命，全然没注意到一旁正要起身替她回绝的肖熠。
她从内侍手中接过木剑，行过礼后便肃立站好，木剑虽无利刃，却在她手中多了几分柔婉，其下更是藏着无尽的力量，她今日穿的月白色华服也与此境此景相得益彰，于是愈发忘情，只留下身体随着剑锋起落舒展，所有的烦恼与愤怒便被抛诸脑后了。
突然，她心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只见她在宴会甬道上不停穿梭，婀娜的身姿似逐月华流波，倏尔一道寒光劈下，她一剑打翻了刘昭仪身前的碗碟，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果子滚落在地，实在把对方吓得不轻。可林蔚然并没有要停的意思，只当是不小心碰到，很快将身影移到了一旁。
“大胆郡主！竟敢刺杀本宫！”刘昭仪吓得差点从坐席上摔下来。
林蔚然一舞完毕，收剑，尔后跪于圣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她抬起头来，脸上却写满了无尽的惊慌失措，“请陛下和刘昭仪恕罪，赵蔚久病初愈，剑术生疏了，并非有意惊扰昭仪娘娘。”
“启禀陛下，”肖熠连忙起身跪下，“近日长宁郡主时常精神萎靡，恐其一时疏忽，还请陛下看在商夫人生辰的面子上，莫要跟她生气。”
“郡主此招差矣，想是病的久了，过去的事都忘了，”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传来，“不如待会在下指点郡主一二，再与昭仪演练一番如何啊？”
“南越王世子不必打岔，”刘昭仪怒道，“就你那跳脱顽劣的性子，莫要把郡主染得更黑才好。”
南越王世子？林蔚然不顾身处御前，恭着身子便回过头去看，只见不远处一个白衣公子愉悦闲适地坐回位子，顺手整了整上襦的衣襟。他的目光向她投来，她连忙伏回身子向前跪好。
接着，商夫人本人也出来替郡主求情开脱了。以商夫人在宫中的恩宠，陛下即便真的有气，也不会在商夫人的生辰宴上罚她太过。何况今日之事，是刘昭仪口出恶言在先，林蔚然知道她不受陛下待见，自己又有肖熠兜底，才敢放手一搏。果然，陛下最后只摆摆手让郡主起来，留下刘昭仪一人黑着脸。她死死瞪着林蔚然，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当年商夫人在商国舞剑的盛名也不过如此啊，您说是吗？肖大人？”刘昭仪敛起愤怒，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脸上露出一个刻薄的笑。
此言一出，林蔚然惊觉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刘昭仪逐渐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表情，陛下似乎还对刚才之变故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