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喝药。”刚回府里,竹苓便马不停蹄地跑出亲自熬了药回来。
商枝看着那一片乌漆的药液,小脸一下就垮了。这几日喝的药竟比她从前还要多,每日都要喝三大碗不同程度难喝的汤药,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中药的苦涩味道。
“竹苓,这药还要喝多久啊?”商枝把手中的药一饮而尽,皱着眉道。
竹苓递了颗蜜饯过去,面色有些难看,她也不清楚,现如今做这些不过是想着能不能挽救一二。
这些时日她一刻不停地暗中调查着,商枝的吃食皆要过她的手才能送到桌上,可做到了如此地步她还是不放心。
因着那件事,她如今变得草木皆兵,总觉得府里每一个人都是害自家小姐的罪魁祸首。
“小姐,这事可要同王爷说?”竹苓试探着又问了一遍,她当日问过一次,小姐的想法是先瞒着。
受了这么大的苦,她们却连罪魁祸首都找不到。可这要是告诉宁王,事情便会简单很多。
商枝看着她有些不安 ,声音里有着涩意:“可、可没有谁会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子。”
她知道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同宁渊坦白,可她太过自私,总想着拖一拖,多留几天。
从前医谷是她的家,可后来被火烧得一干二净;后来,她认为秦家是她的家,可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如今,她把宁府当做家,小心翼翼地维护着。
她想,自己还是做不到竹苓那般自由洒脱,像是躲在蜗牛壳里的蜗牛一般,离了壳便寸步难行。
竹苓有些生气她这般说自己,话里带了赌气的成分:“可娶妻娶的不是妻子本人吗?若因她不会生孩子便将其休弃,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两人说话间,有小丫鬟推门而入,恭敬行礼。
竹苓皱眉看她:“怎么了?”
丫鬟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语气里是隐隐的激动:“王妃,奴听从竹苓姐姐的吩咐,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今日奴发现厨房的刘妈妈举动有异,跟着她发现刘妈妈往汤中放了这物,宣纸是她埋了之后被奴挖来的。”
竹苓面色一变,上前拿过宣纸,上面还有着些残留的药末。她伸手蘸了点在指尖,凑到鼻下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异样。
看着指尖白色的药末,干脆放入嘴里舔净。
商枝被她这行为给惊到,起身就想拉住她的手,却为时已晚。
“竹苓,这是毒药!”
“我知晓。”竹苓面色不变,点头道,“这么点剂量没什么效果的,不必担心。”
竹苓自小跟在谷主身边习药,一张嘴敏锐至极,无论何种药只要入了口,她皆能分析出其成分。
这种毒药她头一次见,闻不出也在意料之中,可一入口便清晰明了。这药末中含有至寒至阴的药材,还有着昆虫的血肉混杂。
竹苓有些恶心,喝了杯茶压下想吐的欲望。
“这药的确有令女子不孕的作用。”
竹苓心底有些怪异,竟真的不是皇后。自从小姐那日告诉她皇后两次都喂了她一颗味道古怪的药丸,竹苓总觉得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可,自己居然想错了。
到了如今,竟是府内出了小人,竹苓只觉心中有压不住的怒意,恨不得提刀去砍了刘妈妈。
刘妈妈起先并不是宁王妃的下人,是她家小姐在街边带回的。刘妈妈家中有一儿一女,儿子因为生病瘫痪在床,每日都需大量的药材,好好一个家全被拖垮了。
遇见她时,刘妈妈已经走投无路,为了区区五文钱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人牙子。
撞见这幕,商枝有些不忍便做主让刘妈妈同女儿到府里厨房做些粗活,贴补家用。
谁知竟是引狼入室。
竹苓沉着脸喊了几个小厮 ,直奔小厨房。
“给我全部抓起来。”
此时正是做晚膳的时辰,竹苓一句话也不曾解释,命令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厮把厨房的下人全绑了,丢在院子里。
这番举动可惹了众怒,下人不甘心地挣扎着,想要竹苓给个说法。
竹苓才懒得管她们的想法,她方才同小姐商量一番,决定还是把这事告诉宁王,不过会隐瞒一些,只说被人下了毒。
不明所以的下人还在嚷嚷着,宁渊带着侍卫冷着脸走近院子里。
方才还嚷得厉害的众人立马噤声了。
宁渊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群人 ,只觉得面目可憎,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胆敢将手伸到自己府中。
自己的王妃被人下毒竟还要靠身边一个婢女发现,其余人像眼瞎了一般。
要是竹苓不懂医术,商枝也未曾察觉,恐怕他早就失去王妃了。
想到这种可能,宁渊眼底郁气愈发浓厚,只觉得心脏疼得不行。
“把人全部给我押到水牢里,隔开审问,若是遗漏了任何细节,你们也不必来见我了。”
——
主院。
下人候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宁渊站在商枝面前,面色有些僵硬。他方才听到商枝被人下毒,脑子全乱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却意识到了不对。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下毒这事的?”
商枝低着头,看不清神态,闻言身子微晃,终是点头应道:“看郎中那日察觉的。”
看郎中那日,那便是有六七日了。
宁渊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有难过浮现:“为何郎中不曾说过。”
商枝低着头没看见他的神色:“殿下别迁怒于他,是我让他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