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璇死了,是自己服毒自杀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消息传来的时候,商枝愣住了。
自从商璇入狱后,她的往事被宁渊查得一清二楚,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执念作祟。
她没有炼制出真正的药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谷主死去,临了连尸体都见不到,这事成了她心底的心魔。
这些年,她从未停止过炼制药人,为的不过是一个证明,证明自己可以炼制出药人,可以救活谷主的。
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她真的炼制出药人,谷主也早就不在了,她这些年的执念不过是个笑话。
这个没有谷主的世间她早就待腻了,如今被抓,多年经营成了盘散沙,她找不到半点可以活下去的念想,也不愿意便宜了朝廷,干脆服毒去了。
据发现她的人所说,她是带着笑走的。
就是这个自己该叫作师姑的女人毁了自己大半辈子,神医谷也因为她不复存在,商枝本该对她恨之入骨,可乍然听说她不在了,眼里浮现的却是一片茫然。
宁渊将人揽入怀里,眼里是满到快要溢出的心疼。商璇是因为她的谷主而疯魔,酿成如今大祸,可他的枝枝却又是何其无辜,因她的一己私欲成了半个药人,受尽折磨。
如此轻易地让她死去,也是便宜她了。
宁渊想着此事有些走神,直到怀里人渐渐滑落才回过神,低头看去瞬间慌了神。
一手紧紧将人揽住,另一只手则在商枝脸上毫无章法地轻拍着:“……枝枝?枝枝?”
“来人!”宁渊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他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床边,嗓音变得嘶哑,“快来人啊!!”
商枝躺在床榻上,面上泛着病态的苍白,气息微弱地几乎感受不到。
宁渊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边,死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平日总是带着几分冷意的黑眸此刻更是阴森可怖,死死盯着替商枝看病的竹苓。
良久,竹苓收回手,眼睛已经红成一片,她死死咬着唇才没哭出声。
看她这副作态,宁渊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强装镇定地问她:“……什么情况?”
竹苓看着宁王脸上掩饰不住的慌张,有些说不出话。
“到底是怎么了?”宁渊骤然起身,压迫感十足地堵在竹苓面前,双手死死握成拳,骨节移动发出咯吱的声音,血从指缝溢出,嘀嗒嘀嗒落在地上。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又问了一遍,眼底有着微弱的希冀。
“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对吗?”
竹苓哽咽着,说得艰难:“小姐、小姐这是病发了。”
药人乃是为世道所不容的异物,没有一个药人是可以长命的。炼制成功的药人,身体本就千疮百孔,再加上身怀异宝受到各方觊觎,没有多久就会痛苦死去。
商枝虽然及时被救出,可身体早就被毁了,她本就在娘胎里带了寒毒,合该被当个瓷器一般好生养着,偏偏遭了商璇的残害。
她当年被救出去后,谷主耗了大半个医谷的至宝也才堪堪把商枝从鬼门关带回来。
这些年,要不是有神医谷在背后一直供养着商枝,她早就没了。
可就算耗费了六年之久,也仅仅是让商枝能活到二十岁。
如今,神医谷被灭,商枝为了救宁渊几乎丢了半天命,本就千疮百孔的身子更是多了几道裂缝。
能够活下来还是老天眷顾,若是就此安安分分地休养,指不定能多活一阵子,偏偏毒谷作乱,商枝为了将其连根拔起走了极端,服了竹苓给的药。
这一道又一道的伤,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何况本就虚弱的商枝。
神医谷六年的救治全白费了,如今体内的毒性爆发,根本找不到压制之法。
若是没有解救之法,商枝就会在睡梦中越睡越深,再也醒不过来。
卢寻听的心一颤,下意识朝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竟看到了殿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待他眨眼再看去时,殿下已然恢复正常,冷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宁渊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的人,所有情绪堆压在一起,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张口想要说什么,发出的却是几声微弱到听不见的气音。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他才发现,当一个人痛到极致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所有人,最后再杀了自己。
要是没有遇见自己,他的王妃现在应当还是好好的待在秦府,虽受着委屈,可人却是鲜活的,而不是像如今一般,躺在床上毫无生息。
这样想着,宁渊腿软了一瞬,心里被恐惧所填满。他毫无形象地坐到地板上,目光一刻不离商枝。
“……所有人都先出去,竹苓留下。”宁渊在心底告诉自己,现在还没有走到末路,还有希望,自己要冷静下来。
“药人之事……苗疆之人可有法子?”宁渊思索片刻,说了这么一句话。
竹苓眉头皱着,神医谷的往事,她曾听谷主提过几句,说起来,药人还是苗疆之人最先炼制出来的。
可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有药人病发后还能活下来的。
可再没有其他法子了,就算此路行不通也要强行试一试。
宁渊守了商枝一夜,天亮后换了身衣服再次去了大理寺。
这次见的人则换成了元家村的大巫和徐管事。
徐管事同元荀被关在了不同的地方,宁渊先去看了徐管事,套到消息后才来寻了元荀。
他在大理寺待了很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