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寒江天是个要面子的人,此次前往,还以为能听到他的一声道歉,岂料……
他无奈地摇着头,沉重的叹息声连温柔春风也吹不散,和煦春阳也融不化。
宁静庭院中,百花绽放,蝴蝶飞舞,芙蓉鸟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翩跹走入花丛,看向躺在贵妃榻上闭眼假寐的人,道:“方才太微圣殿的人来了,寒江天说三天后巳时一刻,太微圣殿东方十里外的青柳亭见。”
“嗯。”西楼沉月浑身透露出懒散气息,只是鼻子哼声,似乎说句话都能将他累死。
芙蓉鸟柳眉轻皱,疑惑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呢,奇怪了,我还以为寒江天不会答应呢。”
“哦?”西楼沉月总算动了嘴,道:“为何这样认为呢?”
“之前在千鱼渡,寒江天可是要杀你啊,后来在青竹山,你又差点弄死了他,这次的听浪峰也是呢,你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所以咯,他怎么会答应呢?”
“哈。”西楼沉月将炯炯有神的凤眸睁开一条缝,看向噘着嘴的娇俏少女,失笑道:“因利而聚,又谈什么私人感情呢?”
“本来就是嘛。”芙蓉鸟还是想不明白,道:“我要是寒江天哦,我就不答应,还要骂你一顿呢。”
西楼沉月好笑道:“之前寒江天与木夫人,可是差点杀掉栖迟,可你看,栖迟与木夫人联手的时候多有默契啊。”
“这个嘛……”芙蓉鸟歪着头,沉思的不解目光落在他身上,足足一盏茶时间后,叹道:“好吧!反正我也不理解,哎,我这个样子,的确理解不了你们大人。”她低头看向芙蓉色衣摆遮掩中露出的杨妃色鞋尖儿,沉声道:“我只有十三四岁啊。”
西楼沉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凝固,许久方道:“我的芙蓉鸟啊,不要多想,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明白就好了。”
“主人。”芙蓉鸟抬头不满看他,语气也尽是抱怨,道;“你能不能叫我眉儿啊?芙蓉鸟这个名字听着,总感觉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不像个大人呢。”
“不像大人就不像大人吧!像大人有什么好的呢?”西楼沉月笑道:“永远都这样,或许……也挺好。”
“才不好呢!”芙蓉鸟狠狠跺脚,气道:“我要长大,我要长成个大人,我不要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可不管身体还是心性,都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丢下哽咽的气话,芙蓉鸟转身就跑,边跑边用小手擦去满脸泪水。
西楼沉月静静躺在贵妃榻上,脑海中想起了久远的事,久远到他都想不起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只记得那时尚是少女的芙蓉鸟担忧道:“二公子不要担心,不要怕,眉儿会永远陪着你的,你要是痛,就打我骂我吧!这样就不会那么痛啦。”
他沙哑的嗓音低的就像秋风卷落一片枯叶落在地上,道:“可……哥哥死了,他再也不能回来了。”
“这……大公子他……那就我永远陪着二公子好啦。”
“你会和哥哥一般,也有一天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会永远陪着二公子的。”
“我知道你在骗人,就像哥哥骗我一样,你也会离开我,然后如同哥哥一般被装进棺材中,慢慢腐烂到认不出来。”
“我……我不会!我、我就这个样子,我永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永远不会变,永远不会让二公子认不出来,我会永远这个模样陪着二公子。”
那是多久远的事了呢?好像也不久远吧?毕竟从那时起,芙蓉鸟就再也不曾变过,日日夜夜都是当时的模样,以至于那似乎很久远的事,却仿佛就是昨日之事。
他半阖着眼陷入回忆之中,一只在脸上方翩跹的水红色蝴蝶飞来飞去,仿佛迷路一般盘旋,找不到归家的路。
他缓缓抬起右掌,莹润五指仿佛饱满花瓣。蝴蝶一时间分不清一般落在他食指尖儿上,扑腾着的翅膀渐渐停下,仿佛找到归宿一般将要休息。他突然握拳,将停在指尖的那只水红色蝴蝶捏死在掌心中。
大约一盏茶时间后,他缓缓张开紧握的五指,水红色的蝴蝶仿佛花瓣一般黏在他掌心,并不好闻的古怪气味钻进鼻腔,又被浓郁百花香轻易遮掩。
他寒凉的目光似吹拂幽暗无光的黄泉路上彼岸花一般,静静看向掌心中死无全尸的水红色蝴蝶。
春光明媚,和煦暖风,青绿柳枝微摆,五彩蝴蝶翩跹。
青柳亭坐落在荒僻之地,茂盛的杨柳因无人打理而长得茁壮,轻易将陈旧如昨日黄花的长亭掩埋。
寒江天提早来到,左右四顾不见人,便站在长亭外,等了约莫一刻,听着车轮滚滚和马嘶声。又停了一停,他扭头看向南面,只见碧绿茂盛的杨柳中紫云渐动,伴随着柳枝勾住衣裳却难留客的声音,西楼沉月出现在柳林之中。他回过头,道:“你来晚了。”
西楼沉月竖起手中折扇,低头看向地上影子,收回手,笑道:“约定的是巳时一刻,如今方才巳时,哪里晚了。”
“哼,倒是我来早了。”寒江天一笑,道:“你打算怎样对付木夫人呢?她可一点也不好杀,何况她尚有风遁术保命。”
“这个嘛……”西楼沉月看向他背影,见他转过身来,二人迎面相对。他笑道:“你没有走进长亭吧!”
肯定的语气,莫名的疑问,令寒江天浓眉一皱,精光熠熠的眼中流转着一丝疑惑。
西楼沉月笑道:“我知道,你是个疑心病重的人,所以,你必然是不肯走进凉亭的,而是一直在凉亭外等我。”
“哼。”寒江天冷笑道:“原本归入太微圣殿的西楼世家之人已经回归,你知道我什么,不足为奇。”
“哦?疑心病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