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洲本人却是在烛火亮起的一刹那就愣住了。
因为面前这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他始终问不到姓名的小姑娘,但他思量半晌,也未曾记起那个小姑娘具体的模样,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吧。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僵持了半刻。
李怀洲率先打破了僵局,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坐到唐京墨对面,道:“深夜不请自来,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随后,他就听着那位“公子”笑眯眯地说道:“自是有要事相商,不知南桓王殿下可愿与民女做个交易?”
唐京墨也料想到李怀洲应当是记不得她了,是以见他没能认出来也不奇怪,也不失落。
这次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为没必要。
这一开口,李怀洲登时惊的连接下来想说什么都忘了。
难怪他觉得眼熟,这小丫头何时喜欢上男装了?还来青楼这种地方!?
窗外也传来一声瓦片的闷响,好像是谁被绊了一跤。
但李怀洲自诩同唐京墨不熟,自己也并非她父母长辈亲眷,也没理由替人家管教,只好压下心中惊诧,维持着表面平静。
他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假装好奇地问她:“哦?什么交易?”
“八王相争,殿下……可愿凑个热闹?”
李怀洲正要喝茶的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他不动声色地飞速敛起那些不慎外露的情绪,镇定地抿了口手中茶。
青楼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那老鸨抠抠搜搜的,挣了钱也不知道换个好点的,李怀洲只浅浅尝了一口就忍无可忍地撂了杯子。
“没兴趣。”他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现在这样挺好的,没上进的打算。不仅可以偷懒不上朝,还能混皇帝国库里的银两,好不快活。再者,宸王安王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掺和进去日日都得过的提心吊胆,本王吃饱了撑的么给自己找罪受。”
说罢他站起身,抬脚便要离开。
唐京墨却在他身后悠悠开口,语气还带着一丝玩味:“哦?真的吗。那么您不如来替民女解一下惑,您以为,这晚云楼背后的主家养这般多的姑娘做眼线是要作甚呢,是备着来打探哪个酒楼的菜好吃么?杀鸡焉用牛刀,这晚云楼挣钱的很,他怎的不自个尝个遍。”
李怀洲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眸中的戾气一闪而过,转头时却只剩了冷意。
“你是如何知晓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和蔼得不行,可眼底却冰冷的很,让人毛骨悚然。
唐京墨倒也不发怵,无辜的笑笑,还冲他促狭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呀,民女猜的,诈您呢。”
小姑娘在耍嘴皮子上倒是颇有能耐,只这一句便听得人气血上涌。
李怀洲直接叫她气笑了,毫无疑问,他突然就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兴趣。
李怀洲饶有兴味的走到唐京墨身前,凑近了笑着对她道:“唐小姐,不如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唐京墨纹丝未动,也并未因李怀洲的突然凑近而惊慌,只是笑吟吟道:“没有了。不过,民女要是再猜下去,怕是就要掉脑袋了。”
有意思。
李怀洲冷哼一声,他危险的眯了眯眼,慢吞吞道:“知道便好,毕竟唐丞相早已辞官,我若动你,唐家上下可护不住。”
他缓缓直起先前微微弯下的腰,谁知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唐京墨手腕陡然一翻,银光乍现,多年习武的经验让李怀洲下意识躲闪,一阵极其凌厉的风还是贴着李怀洲的颈侧划过。
“铮”地一声,什么东西钉在了墙壁上。
很难想象,这一击的力道究竟有多大,也无法知道,李怀洲若没避开会是怎样的下场。
窗外的两个侍卫听到金石之声,立马翻身进来,持剑的那个拔剑闪到李怀洲身前,挡住唐京墨的视线,持刀的那个则是直接抽刀出鞘,将刀抵在唐京墨的脖颈上。
李怀洲伸手压住持剑侍卫的肩膀,同时,唐京墨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起手,指尖小刃撞上长刀,将其强行移开脖颈,而另一柄不知何时飞出的小刃直直的撞上长剑,将剑打偏了半寸,而竟无人看得出她是如何出手的。
刚刚想跳下房梁的殷折青也被唐京墨一个手势按在了原地。
“话别说的太满,殿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如何同阎王爷喊冤啊。”女孩依旧笑盈盈的,仿佛方才出手的不是她,烛光落在她脸上,映着她眸中的寒厉,看上去和索命的厉鬼没什么两样。
出手狠辣,刀刀致命,这样的武功,李怀洲只想得到一人。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诗——“沾衣欲湿杏花雨,棠梨叶落胭脂色”。乍一听就是个东拼西凑的玩意儿,没什么特点,也听不出什么意思,可这两句诗所说的两个人却是人尽皆知。
那是南北两大刺客,“杏花雨”和西府“晚棠”。
难怪他一直查不到晚棠的身份,谁能料到声名远扬的晚棠竟然只是个黄毛丫头呢。
“下去吧。”他拍了拍持剑侍卫:“这样的身手,她想杀我可以一个活口都不留,不必担心。”
持剑侍卫这才收剑入鞘,持刀侍卫也收起刀,两人行了一礼,又掀开窗子,从窗户退了出去。
“胭脂叶飘,海棠落色。本王早听闻唐家大小姐自少时便游于江湖,惊才艳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不敢当,民女不过是沾了体型和一些旁门左道的光,比起江湖上的前辈们还是差远了。”
唐京墨将小刃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