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也听着湿漉漉的。
“没事,可能是最近长沙一直下雨,电路哪里出了故障,”李明琮说,“这房子有点太老了,我看还是老式的线路,短路也有可能……我担心你害怕来着。”
江渺坐在浴缸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又热又无端难过。
“你要是洗完了就穿衣服出来吧,不用怕,我在门口。”
——这话说出来,其实李明琮有犹豫那么几秒。
他并不知道江渺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想了些什么,只是刚才听到她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好像哭了,又或者像受惊。
这房子没有灯光,夜色格外的深。
江渺没应。
李明琮听了听,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衣服,他松了口气。
“我在门口呢。”
怕她是不好意思说,他倚靠在墙边儿,隔上一分钟就说一句。
江渺知道他是安慰她的。
“我在——”
“哗啦。”
门从里面打开了。
摸黑的夜,扑面而来的湿漉漉的艾草雾气。
李明琮就那么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玻璃杯香烛。
火苗跳动,一闪闪的,他的轮廓格外深邃。
江渺头发还湿着,裹着毛衣出来。
李明琮拿着那个玻璃杯蜡烛,往她脸边晃了晃。
“吓哭了啊?”他语调含笑。
“没有。”她还是故意这么说,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擦了擦头发。
“行,趁你刚洗完浴室里还热,我洗个澡马上出来,等会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李明琮把手里的大浴巾盖在她头上,“好好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好。”
江渺小声应允,李明琮做事麻利,他刚拉开门,她又喊住他,“淋浴的水只温热,能行吗?”
“怎么不行,再烧水多麻烦,我冲一下五分钟就出来。”
江渺只好不多问。
眼下外面一片漆黑,李明琮把那个玻璃杯蜡烛留给她,江渺举着蜡烛往外看了一眼,这房子格局通透,借着这一点薄弱的光,隐约看见外面的院子。
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有点阴森。
江渺也不太敢往外走,干脆把玻璃杯蜡烛放在一边,蹲在地上慢慢擦头发。
这一幕真是又诡异,又奇异的和谐。
所以李明琮五分钟冲完澡出来,拉开门的那瞬间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干嘛呢?”李明琮手里拎着一块大浴巾擦头发,“怎么在这呢,不冷吗?我刚刚留了一点水灌了个热水袋,在沙发上——就一句忘了跟你说……”
李明琮踢着拖鞋啪叽啪叽出去,又啪叽啪叽回来,把一个暖水袋递给她。
江渺低着头没接,李明琮拉住她的手塞给她——
“你这手真冷。”李明琮胡乱擦擦头发说,“我去看看电闸。”
他显然更惦记着停电这回事。
李明琮套着外套就出去,电闸箱在外面,是几家人共用的,李明琮用手机照了照,电路太复杂,超出了他的范畴。
李明琮短暂琢磨了几秒,明天房东结婚,这个点儿显然不好麻烦人家,他想了想,这都十一点多了,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李明琮这么想着,准备往回走,结果就看到江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门口。
他忙小跑回去,“怎么出来了,进去吧,我看这线路弄不好了,先将就一下吧,明天再说。”
“好。”
江渺答应的挺痛快,但这种过分的痛快还是让李明琮察觉哪里不对。
李明琮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江渺怕黑,尤其是在这陌生的环境。
他叮嘱着江渺擦头发,然后去行李那边找了找,摸出了江渺的药盒。
江渺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停电没有吹风机,多少还是有点潮气。
“吃了药睡,”李明琮手里拿着药盒晃了晃,“停电也没什么,我看着你睡了再睡。”
江渺接了药盒,却没打开,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不吃也行,我在客厅看见好几个香薰蜡烛,等会我再点一个。”李明琮催着她,“睡吧你,赶了一路车呢。”
——明明,她睡了一路,反倒是李明琮开了一路的车。
江渺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李明琮又翻来两个玻璃杯蜡烛放在床头柜上。
江渺还没开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李明琮显然终于察觉到哪儿不太对,但不太确定究竟是因为焦虑发作还是这突如其来的断电。
而江渺——错综的情绪仿佛沼气池,把氧气消耗殆尽。
在李明琮开口前,江渺终于开口了——
“李明琮,你别把我当病号。”
他微愣,下意识地答,“我没把你当病号。”
“那你把我当什么?”
——这应该算是个怎样的问题?
够直白吗?
李明琮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她。
外面的夜已经很深了,窗帘的遮光其实很好,李明琮留了一小道缝,怕江渺不喜欢。
烛光微微跳动了一下,墙上的影子晃了晃,影影绰绰地曳动。
江渺是平躺在床上的,她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黑色的长发铺在脑后,一双眼睛就那样看着他。
这句话或许原本更应该出现在男女之间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