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失,谁也担不起。”
马队兄弟看苏先生的眼神都不大善意。
叔敖知道再杠下去,恐怕不好善后。
人家耍笔杆子的,就是比他们卖苦力的高出一等。
也就压着脾气,暂且由他使唤。
小姐坐回去,继续吃她的枣子。
好像刚才发生的事,跟她全没关系。
锦儿憋不住了:
“那个苏先生,尽没事找事,马头那么多年闯荡的经验,哪条路好走,哪条路不好走,他还不清楚?非要争一下,结果最后还不是要听人家的?”
“他是出主意的,总要比别人多操心。”
锦儿听小姐替苏离说话,不大高兴,噘嘴不语。
文姜倒是偷着乐,语带玄音地对小姐说:
“看来你心里,认定苏先生做什么都是对的。”
“姑姑别把意思听岔了,不管他对不对,马头总没错。”
文姜立时板起脸:
“怎么没错?他就不该越过苏先生擅自作主,马队里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不收敛,害得先生担心管不住人,叔敖他这个臭脾气,就是改不了。”
隔着帘子,外面,叔敖骑马跟在车边。
他马项上挂着一串小铜铃,随着马身起伏,“叮叮当当”作响。
风一吹,响声绵密而清脆。
马车颠颠簸簸,驶进山溪道。
只见林丛密布,幽翠漫山,脚下泥沙软积,尘埃蒙蒙。
道上枝节横生,路不成路。
车夫劈枝而行,前面马拉,后头人推,齐吆号子,乱响马铃。
约摸黄昏,见到好大一片旷地,横着白晃晃一带河流。
叔敖隔着帘子请示:
“再往前,怕是碰不上这样的空地,虽还早了些,不如就此歇下。”
苏离打前方领头,不忘留意后面动向。
听见叔敖说话,立刻掉转马头过来。
两人又都杵在小姐面前。
小姐先说“马头所言甚是。”
又说“还要问问先生意思。”
让两人边上磨合去。
不打不骂不相亲。
“再往前,怕是碰不上这样的空地,虽还早了些,不如就此歇下。”
苏离阴阳怪气,故意把叔敖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意思很明白:就算咱俩意见一致,那你说的也不算,非要我发话才行。
叔敖哼声“幼稚”。
再不看苏离一眼,专心去给兄弟们分派任务。
文姜见状,觉得不妥:
“要不我去说说他,他总不服气,引得苏先生针对起他来了。”
小姐拉住姑姑的手:“要这样跟马头说——苏先生年轻气盛,文人傲骨,面子第一,你见多识广,胸襟宽大,不必跟他一个毛孩子计较。”
文姜失笑:“这不是有意叫我给苏先生难看?”
小姐摇摇头:“不是当众说,要私下里,悄悄对马头一个人说,好让马头知道你心向着他,反正别提他的不好。”
文姜本来想去数落叔敖一顿。
这时反应过来。
路上还要靠马队护持。
现在领队的受打压,憋着气,兄弟们想来心情也不好。
苏先生有小姐抬面子,领队的自然也要人安抚。
文姜跟叔敖是老相识,平日里多是为事务交接。
说话间直来直往,务求把事情办妥当。
突然要她改变风格,还真有点难为她。
但该她做的差事,她总不会含糊应对。
当下撩了裙子下车,找叔敖闲话家常去了。
小姐透过车窗向外观察。
文姜本来样貌不错,只因管事身份,言语行事难免硬气。
其实她气质端庄,正当风韵之年。
这世上哪真有敲不开的磐石?
果然,文姜一作姿态,款款几句。
叔敖泛黑的脸上便炯然散光,连眉间皱纹都少了好几条。
苏先生没空理会俗世风情。
正忙着把自家小妹从草料车上抱下来。
等两只小脚平稳落地,他忙掏出手巾,掸去妹妹帽檐上的草屑。
又仔细打理起皱的衣裙。
锦儿盯着那边动静,从鼻子里哼气:
“好不知羞!”
“你也好玩,人家兄妹,有啥知羞不知羞。”
小姐不由得也望过去,视线落在苏小妹的面纱上。
想起母亲生前总是遮面见人。
心中感慨。
锦儿的关注点就比较歪了:
“年纪多大了?是兄妹也该避嫌!成天腻腻歪歪,看着扎眼睛。”
“怎么越说越离谱?”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背后议论的多着去了。”
小姐皱起眉头。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注意力就被外面急促的马蹄声拉了过去。
只见林子里窜出一骑。
那枣色瘦马,看着也不出奇。
却格外灵活轻盈,能在密匝匝的枝桠间腾挪自如。
再看马上骑士,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高眉深目,鼻挺唇丰,头发浓密微卷,乌里透红。
小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心中为少年的马术喝了一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