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衣袋里,拿出一个小青瓶,拔开塞子,在她鼻下一晃。
锦儿瞬间回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嚎哭的样子,不似十三四的少女,倒似个三岁小娃儿。
文姜听到锦儿哭声,急步过来。
不问缘由,照着锦儿耳朵狠狠一拧。
拧得锦儿疼叫起来,哭声随即止住。
文姜不由分说,把她拽进帐里,放下帐帘。
小姐回身见苏离脸上恶气难消,好声道:
“我那丫头确是性顽,倒也没有坏心肠,且她小儿时得过惊风。”
苏离不快道:
“你不知她日常跋扈行状便也罢了,今日她在你面前欺侮我兄妹,你倒还替她说话。”
小姐道:
“是我疏于管教,回头好好训她一训,不叫她再惹到小妹。”
说着,往苏小妹瞧上一眼。
这女娃儿躲在哥哥身后,伸出头来。
整张脸被纱幕遮得若隐若现。
在近处细观,虽窥不见全貌,却似帐中芙蓉,影自动人。
苏离见小姐姿态放得低。
方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忙接上两句缓和的话,拥着妹妹走了。
小姐从后观看两人。
苏小妹一只手紧紧抠住哥哥背衫。
帐下鸽笼传出声响。
有一只鸽子扇了扇翅膀。
是只雄的,显得不大安分。
若这时开笼,生怕它会一飞不回。
小姐走到笼前蹲下,察看那只雄鸽的状况。
带出来的鸽子都经过训放。
鸽笼排布和透气均没问题。
按说不会产生应激。
果然,那鸽子只掀两下翅,又静住,体态自然大方。
小姐放下心,起身要进帐。
隔帘听里头传出锦儿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那滔滔不绝诉着苦:
“我只好声好气对她说,她哥哥跟小姐在谈事,莫要去打扰,她无端端哭起来,眼泪说掉便掉,那先生不问情由,把我认作大恶人,我才招了谁惹了谁。”
文姜骂道:“你这泼货,好没眼色,老爷把苏家小妹安置在西面独院,便体现他兄妹二人的上宾地位,以往在家里,背后不给她好脸色也就罢了,怎敢当先生面放肆!”
锦儿不服回嘴:“姑姑道他们是什么好人?那苏先生使唤起咱们来跟使唤条狗一样,话里处处夹刺,分明瞧不起咱们,他那小妹,可更不简单,爱在人前装乖弄巧,伺候她的姐妹因她遭了多少罚?她不委屈,却爱叫别人委屈!姑姑还向着他们。”
文姜道:“我向着谁了?连主人家都要礼让的,一个当下人的算什么菜花野谷子,还委屈上了?把你惯的!”
锦儿没好气道:“下人是菜花野谷子,小姐也是吗?将来那样一个小姑子,不是专给小姐找气受的。”
文姜当即变了脸色,伸手扯她嘴巴:“再浑讲,我打你板子!”
小姐听到要打板子,掀帐进来求情:
“姑姑饶了她这次吧。”
文姜上手掐了一把才撒开,抱怨道:
“每每我要打,你都拦,先生真没说错,没你纵的,这丫头敢不讲规矩!”
小姐倒不辩驳,只往一旁软皮垫子坐下。
锦儿捂着被掐红的脸,颠颠跑过去,跪下偎在小姐腿边,另有一番娇憨可爱。
小姐摸她头发说:
“姑姑训也训过,掐也掐过,还要我费啥工夫?”
文姜实在看不过眼:
“这丫头牙尖嘴利,迟早要招祸,不管怎么行?”
锦儿闻言道:
“姑姑属实多虑,若真是祸,我哪敢招惹,苏先生再不济,也不至于是祸害,倒是他小妹,难讲。”
小姐笑问:“那你还招她?”
锦儿连声说:“好好好,以后再不招了。”
小姐往文姜瞧上一眼,见她双臂环胸,不睬她们,只往帐口看,就对锦儿说:
“你姑姑生气了。”
锦儿手脚并用,爬到文姜腿前,跪立起身。
抓着姑姑一只手,轻晃了晃。
叫声“好姑姑”。
这三分讨好七分狗腿的样子,倒叫文姜想起她初进家门的情状。
一时心软,也就罢了。
当晚,三人同帐而眠。
时至半夜,外面传来说话声音,细听之下,还带着嘈杂。
小姐睡得极浅,听到动静,爬起身来。
将衣容稍作打理,到帐口询问。
外面除了守帐的,还站着一个马队兄弟。
帐头明火,映照出那兄弟的面貌。
小姐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探路人乌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