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伤?”
那侍女拉高衣袖,露出缠布的手腕,连同腕上一截细白小臂。
凑身上去。
没等将军有什么反应。
刘夫人急声喝道:
“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奴拉出去!”
那侍女忙扯住将军袖子,双目盈泪,软声哀求:
“主君救奴。”
姚将军叹口气,坐直身体。
抄起割肉的锯刀,削去袖角,扬手一划。
那侍女尖叫一声,捂着左眼朝前扑倒。
眼见要扑在将军袍上。
将军一把扯过衣物,立起身,抬脚把她踹了出去。
那侍女就像条离水将死的鱼,在地上翻滚扑腾。
一地鲜红血迹。
殿内一片死寂,众人都缩紧脖子埋下头。
没人敢理会。
唯独那洛水叫了声“好”。
却被刘夫人一眼瞪去,噤了声。
姚将军提刀迈上一步,要往那侍女身上扎。
刘夫人厉声喝阻:“放肆!怎敢在老妇面前杀生?”
姚将军刹住手,还把刀尖对向那侍女。
“此婢设谋近身于我,欲图行刺。”
“她不过想讨好你罢了,再则这内宫中人,老妇自会处置,不消你劳心。”
“是啊,她是君母的人。”
将军转过身来,瞪向刘夫人身后的中年女官。
“御喜,你是君母打娘家带出来的,君母身边的近侍,都是由你训教,这宫里女奴也是你掌管,你是受谁的指使?”
御喜直身跪下道:
“这侍女名叫鱼儿,是前不久依照主君吩咐,从奴市上采买来的,所有入殿的侍人,一律从严查过身,哪有机会谋刺?这贱奴心怀邪淫,欲图引诱主君,确是奴婢管教不当,请主君降罪。”
将军心里冷哼。
他在唐国是杀了不少人。
那都是士兵宗族。
内臣仆役,但凡服从,一概留任。
所以这唐宫里头不缺干活的。
是刘夫人嫌不够排场,要加人口。
还作样子找人问他。
他正为着收拾烂摊子焦头烂额,哪耐烦管宫里的琐事?
只要不动到他的库存,爱咋咋地。
现在倒成了“依照主君吩咐”。
刘夫人让内臣当众给鱼儿搜身,什么也没搜出来。
便即扶起御喜,扬声道:
“就一个小女儿家,起了攀高的心思,怎能害得了你?你一贯疑忌心重,还想在家人面前亮着刀到什么时候?”
姚将军坐了回去,把刀在手里转来倒去。
脸上阴晴不定,眼神是愈发不善了。
刘夫人下令:“把这丫头拖下去,丢出宫门。”
姚将军猛一拍桌子:“慢着。她不该死吗?”
刘夫人道:“见血已是不祥,还想闹出人命?如今你已受封国君,身份不同,何不收敛心性,还要造下多少无端杀业你才满意?”
将军惊笑:“原来你老人家还会为我如此计较得失?君母仁慈,盛凌于沧海,恕晚辈效仿不来,今日,她非死不可。”
刘夫人把下巴一抬。
“齐家女儿!”
田夏已自吃饱喝足,面向汤盆,静坐冥思。
忽然听见刘夫人唤她。
差点没把脸栽进盆里。
“你这六礼齐备的当家夫人,何不发发善心,劝你主君及时收手,以积福德。”
“找她作甚?蚊蝇侵扰,理当扑灭,与福德何干!”
“既认定她作夫人,却如何连话也不让人家说?齐家女儿,别怕,只管说来。”
田夏见他祖孙相处,虽相互挑衅,都各自忌惮。
尤其姚将军,有被狠狠拿捏之处。
而且天下之理,以“孝”字当先。
将军早前以“孝”为名,替她开脱。
倒叫刘夫人上心了。
“回君母,晚辈不敢,依主君所言,蚊蝇侵扰,可灭可逐,都是常情。”
“你的意思是,杀了她也无妨?”
“回君母,主君提蚊蝇,晚辈也只论蚊蝇,不敢妄议生杀。”
姚将军握拳抵地,沉默不语。
刘夫人眯起眼睛:“少兜弯子,你且说,是该杀她,还是该饶她!”
那侍女脸上血流不止,向空中乱抓双手,高呼救命。
一句话,或能让她一时得生。
一句话,或能送她立时往生。
田夏想,如果她开口,将军未必不答应。
自己也能落个“大发善心”的好名声。
于是把两眼一闭,侧身倒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