拮据但桃李能吃苦耐劳,生活也算过得去。棚户区本就人口混杂,进进出出的异客更是常有,没过两年,桃李便结识了荀老头。
这荀老头刚来的时候身上破破烂烂,大冬天的,粗布衣服也从破洞口灌着风,就躺在棚户区路口,不知道的以为在跪地乞讨,实际已经晕过去有一会了。桃李遇着,也不能放任不救,那定是要出人命的,于是捡回了大院,替他缝好了衣服,又给了些温水吃食。后来荀老头便留了下来,在东市给人写扇面赚取生计。
多数时候,老头都是清醒的,颇有学问的样子,总是穿着破袄也端起一副文人做派,桃李最爱听他讲各种故事,讲鲲鹏振翅遨游的逍遥,讲秦王绕柱而走的荒诞,尤其爱听他讲起凉州,讲起玉门关,荀老头说他来自那里,以前还是个当官的,桃李却从这异乡口音里遥想着当年哥哥便是在那里征战的吧。
但有时,荀老头也会犯癔症般疯癫,逢人便骂,满嘴胡话,道的尽是“老子不应该苟活在这里”、“以前连黄河流过的水都得归老子管”,满口“荣华富贵”、“进官加爵”。
后来估摸荀老头走了狗屎运,在东市的通宝坊赢了些小钱,立马换了身长衣缎面褂子,大院里有人笑他吃不饱肚子还学人拿腔做派,荀老头总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喷着吐沫数落对方“夏虫不可语冰!”
之后长褂也发旧了,荀老头琢磨起了歪路子,攒了个把月的钱,又到通宝坊准备以小博大,这回却输光了所有家底,他临时犯了病,在赌坊门口骂骂嚷嚷,被伙计揍折了半条命,引了好些人围观。
再往后,就是近两月棚户区失踪案了,荀老头就此消失,而桃李也是那时候被赵家趁乱掳走的。
让佩兰把桃李姑娘送回房,苏叶就带纪浔往门口走去。
“这荀老头……”苏叶若有所思。
“会写字的,会挖沟的。”纪浔目不斜视,也在思忖着。
“他就是那伙当街掳人之辈要找的人”苏叶一顿,“可这荀老头消失了个把月了,怎么失踪人口还在增加?”
纪浔却道:“只怕是他发现被人盯上了,又躲去别处罢了。那伙人,未必会比我们先找到他。”
“那我们接下来?”苏叶抬眸,迎上纪浔不明深意的眸子。
“去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