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连她第一次约会穿什么衣服都记得一清二楚哎,那张合照该不会现在还在你相册置顶吧?”
“唔。”
“已经4年了哎!”
天童觉惊呼。
“一直知道若利你很长情,但没想到这么长情!况且当时不是全部说开了么,为什么听上去你依旧耿耿于怀?”
“我讨厌自己当初连一句挽留都没说出口。”
可说出口又能挽留住什么呢。
牛岛若利心烦地搅拌了两下沙拉,在天童觉震惊的注视中把沙拉最上层的番茄丁吃进嘴里。
“那是番茄……”
“嗯,我现在能吃番茄了。”
“人果然会变啊。”
28岁的天童觉坐在28岁的牛岛若利对面发出如此感慨。喂了自己一口拿波里意面后,天童觉又心下了然地重回刚才话题。
“不过既然你主动来找我商量,就说明你已经准备忘掉她了,对吗?”
对不对,不好说,到底该做到怎样程度才算准备好忘掉一个人了,遗忘这种事,不应该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而然发生吗。
但确实在经历一系列的自我麻痹、催眠和幡然醒悟之后,在某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突然做了个梦。
梦中她笑脸盈盈,烂漫依旧,却渐行渐远渐无书,最终完全消失在光亮处。
猛然惊醒时,不得不喘着粗气告诉自己哪边是梦,哪边才是现实。但又似乎哪边都没区别——哪边他都失去了她。
波兰的初春意外很冷,且是阴寒刺骨的湿冷。暖气片坏了有些时日了,打电话预约维修被告知两周后才能上门,波兰人民闲散的天性在此事上尽显无遗,却没法儿强求。很多事都没法儿强求。
这么想着,牛岛若利睁眼干躺了会儿,起床去厨房煮了壶咖啡。
其实不论暖气片有没有坏,每次梦见她的第二天早晨,牛岛若利都会煮一壶咖啡。他本身对咖啡没有瘾,纯粹是借气味施行睹物思人之法,可这无疑等同于饮鸩止渴,惟令内心深处的伤口愈合得更慢。
且更痛。
时值三月初,与寒冷的天气相反,波兰超级联赛后半程正打得火热。
牛岛若利吃完早饭,开着俱乐部批准的丰田雅力士,驱车前往俱乐部。来波兰整整四个年头,左舵右向行驶还仍然时不时令他感到不适应。明明驶入环岛后应当在第二个路口右转,结果因为在回忆昨晚的梦,错过了时机,只好绕一圈回到原先对向车道,掉头重新进入环岛。
人生有时候好像在环岛内打转。误以为转头就能追上的前车,实际早已驶入其他车道,一路飞奔而去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波兰交通试图教会他这个道理。
通勤往往需要半小时左右,把车停在俱乐部停车场时,依旧只有他这一辆车,脱掉外套换上运动服,牛岛若利开始在跑步机上进行慢跑。
二十分钟后,队友陆陆续续出现,大约九点时,人终于齐了,教练和助教们开始安排今天的训练内容。
在这儿打球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真心喜欢排球,并把它当作终生事业来建设的人;一种则是在排球这项运动上寻求某种精神、信念或者价值观,并将其运用到为人处世中去的人。换言之排球可以被替代,与之相关的某种精神、信念或者价值观却无法被撼动。
不凑巧。
牛岛若利自认为属于后者。
意识到这点其实是在罗梅罗问出那个致命问题之后,飞机刚落地波兰,答案便自行浮出水面了。然而彼时的他和她就像在环岛内行驶的两辆车,已经在不同的路口拐了弯,掉头回去,告诉她,——你超越了排球在我心中的位置——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Wakatoshi!Nice smash!”
挥舞天赐的左手扣下漂亮的一记重扣,队友冲过来与牛岛若利击掌。兴许是面对镜头总有一种奇怪的偶像包袱,今天所有人,除去牛岛若利,都表现得异常兴奋,互动也比平日里更频繁,这让牛岛若利无所适从。
对于上电视出风头,牛岛若利顶多抱着一种“要是能起到一些宣传排球的作用就好了”的想法勉强在做。若非天童觉极力自荐,表示想以铁哥们儿身份兑现当年承诺,这次《情热大陆》节目组的录制大概率也会像其他节目一样被婉拒。
但现在他感受到了迟来的后悔,密切跟踪拍摄一周看来并不轻松,希望别出什么岔子。上午训练持续至十二点准时结束了。
牛岛若利被安排做一次单人采访,所以没有离开,球场上另外还有几个替补队员留下来做加练。天阴沉沉的,阴郁得像个噩梦。先前牛岛若利一心扑在扣球练习上,没去留意摄像机后面站了哪些人。
这当儿听见有工作人员喊了声,“中谷小姐,请就位。”
牛岛若利循声望去,便只见一位女主持人猫着腰钻出人群。一瞬间,牛岛若利恍惚以为自己梦没醒,她再次回到他身边来了。
无论是纤弱的身材,还是淡雅的长相,都和记忆中如出一撤,连说话时略带冷漠和疏离感的语气都几乎完美复刻。
——是你吗?
“牛岛选手……”
“牛岛选手……”
对方连喊了他几声,牛岛若利才迟迟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补光灯下,摄像机正对准他面部聚焦,镜头上方红点有规律地闪烁。
“抱歉,我刚才没在听,请开始吧。”
采访问题并未超纲。主持人始终围绕着排球、理念和未来目标展开话题,流程推进得相当顺利,牛岛若利也回答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