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宫。
寝殿。
皇帝虽频繁禁足宸妃,该有的分例赏赐倒样样不缺,常常还要加倍。宸妃也是贵公子出身,喜爱奢华,加上有了宝宁,新年期间更着意装饰一番,殿内格外温暖堂皇。
今晨天气晴好,临近午时的日光照进窗棂,雕梁画栋又添朦胧亮彩。
然而殿内的气氛却相反,阴翳到了极点。
宝宁从昨夜起就哭个不停,请太医看病吃药,个个都说公主无恙。折腾到天明,只能开些安神汤,喂下去也不管用,仍旧哭闹。
哭到今早,宝宁的嗓子都哑了,宸妃急的直跟着哭。逼着太医再开安神汤,又说公主年幼,安神汤不能过量。
宸妃没有办法,抱着她在殿内边走边摇晃,试图安抚。
安抚几句,却连自己也哭的更厉害,将宝宁抱到脸侧磨蹭,喃喃道,“宝贝女儿,不要哭了,哭的我心都痛了。是不是哭你的父皇?哭也没用,你的父皇薄情寡义,他不要我们父女了。。。”
朕才踏进门就听见这话,勃然大怒,“卫玠!你疯了吗?满嘴里在胡说些什么!朕不在,你就是这样教宝宁的?”
说着就想上前接过宝宁。
谁知卫玠看到朕,非但不惊讶行礼,还冷笑着往后躲过朕的手,死活不肯让朕触碰宝宁。他咬牙忍住眼泪,态度强硬的讥讽道,“不在?皇上也知道您不在?不在最好,只当你死了,我天天这么教她!”
宸妃才失去双亲,朕不愿跟他计较,只望着宝宁挂满泪珠的小脸儿,柔和了声音相劝,“刚过完年,别发疯,没看到宝宁见了朕就不哭了吗?乖一点,听话,让朕抱抱她。”
“发疯?臣生来就有疯病,没了药,自然要发疯!”卫玠非但不顺着台阶下,反倒继续往后躲,变本加厉的开始辱骂朕,“呸!什么同心宫,这里还不如冷宫!我入宫这么多年,过得还不如个囚犯!我发疯?我发疯是谁逼的!宝宁为什么哭,她将来问你外祖在哪里,你答得出来吗!姓苏的,你真不是个东西!”
“宸妃!”朕就知道来看他准没好果子吃,转身想走,可到底离不开才见到的宝宁,只得留住脚步,对宸妃又是威胁又是哄,“少拿你家里说事,难道是朕烧的吗?你自己清楚就行了。再说,朕已经补偿你,升你做宸妃,众妃之首,你还想怎么样?只要你乖,今后要什么做什么朕都答应。倘若执迷不悟,朕会把宝宁交给别人养,你别想再见到她!”
“呵!”
谁知宸妃油盐不进,冷冷发笑,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皇上说的容易,让谁养?嗯?让谁养啊?”
见朕张着嘴说不出话,得寸进尺的嘲笑道,“没话讲了吧?宝宁是谁,是宸妃的女儿,前朝的余孽,谁敢养她?皇后吗?皇上就不怕贤德的皇后掐死她?”
侮辱母后让朕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想狠狠抽他几耳光,“卫玠!”
宸妃浑然无惧,伸着脸挑衅。
正剑拔弩张,宝宁却哑着嗓子嘤嘤哭起来。
她一哭,朕心都揪着疼,猛地松开卫玠,趁他没反应过来,抢过了宝宁。
宝宁躺进朕怀中,立刻就不哭了,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抓住朕发侧垂下的冠带吧唧小嘴,委屈巴巴的模样愈发惹怜。
宸妃见到她的反应,无奈的闭了闭眼,言语也缓和了,“宝宁是臣的亲生骨肉,臣自然想好好养育。只要皇上不再冷落臣,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朕怒气未消,更欲惩戒日渐放肆的宸妃,怒道,“做梦!谁跟你是一家人!”抱着宝宁就转身。
卫玠不知是怕朕抢走宝宁,还是怕别的,竟然跪倒在地,抱住了朕的腰,“皇上别走!”
明明他才是每次最先挑事生非的,最后却又装起可怜,哭哭啼啼的指责朕,“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我真的快疯了,我天天抱着宝宁哭,做梦都梦见你来看我。。。哪怕一阵风吹响树叶,我都会跑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皇上来了。。。皇上。。。皇上就当可怜宝宁。。。陪陪我们的女儿吧。。。她每天哭着要父皇啊。。。”
朕本不愿理会卫玠,可看襁褓内的宝宁实在可怜,毕竟血脉相连,哪里割舍的掉?脚下如同生了根,再也迈不动半步,认命的被宸妃连拖带拽进内室。
这一进,就是整个正月都日日摆驾同心宫。
宫廷内外,人人皆知,皇帝才能还朝,宸妃就复宠了。
过了花朝,天气逐渐转暖,春和景明,花团锦簇。
前朝还算安稳,后宫也暂无异动,朕却没心思赏景行乐,批完奏折后呆坐在案前发怔。
小圆子来沏新茶,见朕默默出神,便关切道,“皇上怎么了?可是累了?皇后和宸妃遣人来,都说备了皇上爱吃的菜,皇上想到哪宫用午膳?”
“都不去。”
朕的思绪被打断,却没发火,反而想到件重要的事,“小圆子,豫贵妃呢?”
小圆子被问得一愣,忙低下头,仿佛想遮掩什么,“贵妃,贵妃娘娘在未央宫啊。”
朕见他神色闪烁,心里更觉蹊跷,立刻追问,“朕是说豫贵妃为何总不去宫宴。”
小圆子吞吞吐吐的,仍在试图和稀泥,“皇上,贵妃她,她偶染微恙,所以才不能赴宴。”
“大胆!你竟敢糊弄朕!”朕气的猛拍桌案,吓得小圆子扑通跪倒,继续诘问道,“偶染微恙?回回都是偶染微恙!静妃死后,她的微恙就没好过!再不说实话,朕就摘了你的脑袋,让你也微恙!”
小圆子那颗蠢蠢欲动的脑袋立刻摇的像拨浪鼓,“诶哟!皇上饶了奴才吧,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