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摆放着刀剑武枪,从前待字闺中,王婉兮还会没事练剑玩儿,只是如今,她不再是少女,而是王妃。
或许是心里痒痒,她伸手一握,正准备将那一把长枪从器架上拿出,脚步声传来,一回头,便看见一脸阴沉的宇文玥。
宇文玥的表情要比上一次还要差,眼圈微有些发黑,脸颊瘦削,他看上去很是愤怒,但又在克制忍耐。
可是那即将在暴怒的边缘,随时就要发作的神情使得他失去往日里的镇定与从容,就好像是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王婉兮手指拂过周边的一件件兵器,随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宇文玥的脸色极端难看,显然处于爆发的边缘,“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王爷这话,妾身倒是不懂。”王婉兮温柔地笑了下,一言一行挑不出任何的错,只是就事论事道:“王爷不是喜欢那位唐姑娘?那妾身便做主,帮王爷纳入府邸就是,还能缓解王爷相思之苦。”
“谁让你这么做的!”宇文玥的心像被人狠狠刺了一样,脸色骤变:“我说过了!我不会干涉你,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
“我已经做错了,我尽力去补救她,我不求她能原谅我,只想她余生平安!可是你!”宇文玥几乎发狠地说,直接伸手指向王婉兮:“现在我与她彻底毁了!”
“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对不起她!我已经对不起她了!”宇文玥言语已经开始混乱,甚至表述都不清,眼眶泛红,晶莹剔透的泪水顺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玉兰树下,白色花瓣绽放,幽香凛然,王婉兮告诉唐霓思,她是否愿意成为宇文玥的侧室?
良久的沉默,唐霓思微微点了点头,头上只是简单别着一只木桃花簪,单薄的衣裳令她看起来格外的消瘦,她只是仰首瞧着头顶那繁盛的玉兰,一双空洞的眼眸竟倒映出几分浅浅笑意:“听说玉兰代表最纯洁的爱情呢。”
宇文玥本就对唐霓思的愧疚,平日里对唐霓思的一切事情是任劳任怨,亲力亲为,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心全全递上,只可惜,唐霓思看也不看一眼,态度冰冷,言辞尖锐,宇文玥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他明白唐霓思对他的恨,他一切都接受。
但突然的一天,唐霓思告诉他,她要成为自己的侧室。
“不…不可以!”宇文玥想都没想,几乎脱口而出。
“为什么?看不上民女的出身?瞧不上我这如此卑微的身份?”唐霓思一如既往地尖锐与刻薄。
“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能成为我的侧室…”宇文玥哀求道,“霓思,别这样…我不能让你成为我的侧室,我不能再伤害你了,我不能那样对你…”
“我会让你好起来!你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我会让你—”
“宇文玥!”唐霓思打断他,一字一顿道:“我要成为你的侧室!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
“我没有…”宇文玥深深地看着唐霓思,看着她对他锋利而怨恨的目光。
爱恨交织,恩怨情仇,他理解唐霓思对他的所有情绪,他只想补偿她,他会给她优渥的生活,他会用他这一生去弥补唐霓思受到的伤害。
他不能把唐霓思纳为自己的侧室,他已经对不起她,他没办法将唐霓思作为自己的妻子,他怎么能将她作为自己的侧室?
他不能再这么做,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霓思,别这样好不好?”
宇文玥不停地劝,尝试去拉过对方的手,只是被唐霓思戒备地躲开。
那防备的样子把他深深地刺痛,宇文玥顿住脚步。
“宇文玥,你把我弄疯了。”唐霓思惨笑道,“你说过会答应我任何的要求,那么,我要你把我纳进王府!”
俩人沉默地对视几会儿,终于,宇文玥开口:“好。”他用力地扭过脸去,鼻翼轻轻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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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四十年,七月,在承德帝的寿辰宴之上传来端亲王妃有孕的喜事,好事成双,还将从前议论端亲王与王妃之间感情不和的事情逐一击破,不止圣上,皇后,各路宾客都为端亲王府送上许多贵重的物品,祝福声接连不断。
“这可真是件好事。”戚皇后笑盈盈地朝下首的王婉兮望去,温婉的眼神掠过她的小腹。
“是呀,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王婉兮顺势将手搭在肚子上,一双墨瞳似滑过某种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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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痛苦的呻/吟/从帷幔后传出,王婉兮正守在屋外,神色不宁,更很是紧张,目光直直看向那道帷幔,似乎视线可以穿过任何的阻隔,直击幕后。
“王妃娘娘,不好了!”那道帷幔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只见侍女面孔煞白地探出头,她惊恐地看向王婉兮,“唐夫人…诞下孩子后血流不止…”
“怕…”
侍女的脸孔已经苍白,王婉兮迅速站起来,身子还不是很稳,一不小心踉跄下,身边的侍女赶紧扶住她,低喊:“主子!”
“怎么回事!”王婉兮紧缩眉梢,她知道女子生产很是艰辛,接生一事血腥弥漫,宛如鬼门关走一道,但侍女的表情,话语是令她心头一颤,赶紧走近,帷幔过后,腥嗅血味直冲鼻腔,更是令人胃底翻涌。
床榻上正躺着一位女子,脸孔苍白,几乎气若游丝,几位侍女匍匐在地上,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不是悲伤,而是恐惧。
“是男孩还是女孩?”王婉兮强撑镇定地问。
“是—”产婆双手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猛地往地面上一跪,道:“是个女孩。”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