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累了这些时日,快回去歇息吧。”
“可是……”花行一脸担忧地望向月行,她还想陪她,不想看她孤零零地站在冷风里。余光中,花行隐约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掩映在身后一侧的松林雾霭中,一点暖光跳动着,似一颗等候着归人的滚烫的心。
花行不由地望着那点光亮出了神。
月行似乎更早便注意到松林中的人影,而且她很快地辨认出了那人是谁。
她的看向松林的眼神中有担忧,有焦虑,有提防,也有一份隐约的惧怕。
迟疑了片刻后,她碰了碰花行的臂膀,低声道:“我正好要理一理头绪,你先去吧。”
花行不舍地握了握月行的手后向那片松林行去,月行则蜿蜒而上,独自向寒云崖走去。
花行越是靠近那点光,心中就越觉滚烫。
她径直向那点明亮靠近,而那点暖光也似乎正是为了候她而来,安然地守候着她的步伐。
正当她走近那株古松时,只觉有只白皙修长的手为她抬起了一枝拦着视线的枝丫,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温柔又熟悉的关切问候:“花行,你回来了。”
花行抬起头,只见清池一袭月白衣袍,一手扶着松枝,一手执着提灯。
昏黄的光将细碎的松枝清影,疏疏淡淡地,洒落在他清秀雅隽的面容上,他一双点漆松花般的眸子似融了整座临安城的温柔。
许是太疲惫心伤的缘故,花行一个恍惚,手中的琉璃瓶碎落在地,她辛辛苦苦凝结配置的药顿时洒了一地,那块土地瞬间将药水都吸收无余。
清池立即俯下身去拾碎了一地的琉璃片,他小心翼翼将灯放在一边,从怀中取出帕子,将捡起的琉璃碎片放在帕子中间。
花行连忙跟着蹲下身,她关切地伸出手要止住清池的动作,刚要按上去时却还是害羞地缩了回去。她柔声道:“小心划伤了手。”
清池已经用那方帕子将琉璃碎片包裹好,扶着花行站起身道:“已经包好了,只是这些药……”
借着那点灯火,花行看到清池的手指已被碎片划破了一道,伤口不停地渗出血来,将素帕浸透了一块。她连忙双手捧着清池的那只手低声呼道:“流血了。”
她立即掐诀默念,运着灵力轻抚着清池流血的伤口,那道伤口瞬时结痂,却还是在他的手上清晰可见。
花行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轻轻吹着气,关切问道:“还疼么?”
“没事了,我并不觉得痛,”清池将那包裹着琉璃片的帕子捧给花行道,“你不用担心这些药洒落了再配会很麻烦,我近日掌握了渡恨仙子所赐的玉竹奥妙所在,这些药材我片刻便能给你。”
花行失魂落魄地接过包好的琉璃碎片,喃喃道:“已经来不及了,师父她已经……”
清池似是早已从花行的神情中窥见出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加之毒龙门近日所传毒龙夫人欲毒攻心甚重之言不绝于耳,他听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却心中觉得很遗憾。
他失落道:“你是在为毒龙夫人的情苦与最终离去而感伤,我知道。世间能有这样的女子出现已是传奇,在我看来,毒龙夫人的一生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并不遗憾。”
“求仁得仁,真的是这样吗?”花行喃喃道,“毒龙先生是她心系一生之人,她待他纯粹如初,可他却始乱终弃。毒龙夫人是我一生中见过最慈悲的女子,她怜悯世间的女子,怜悯世人的苦难,可她却没有得到她曾经最渴望的东西。”
清池轻轻抚着花行的背娓娓道:“人想要的东西总是那么多,可世间的情又是那般千变万化,爱只是其中的一种形态。情之一字,可书写□□,也可写作痴,写作怨恨,甚至是鄙夷与偏见。毒龙夫人未曾得到的从来都不是情中所爱,而是爱的永恒。将永恒寄希望他人是很容易破灭的,我想毒龙夫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越痛苦越清醒,同时也为世间女子能得到尊重与爱致力着永恒。从这一点来说,毒龙夫人的一生的确是求仁得仁的。”
毒龙夫人临终前所言心如春花,便算作是求仁得仁吗?花行思考着,她想起夫人对她的祝愿,以及问她如何看待身在高峰的感觉。
花行相信毒龙夫人很早之前就暗自选定了未来的继承人,她之所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并非属意传位于己,而是确信她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形态。
她总是能从毒龙夫人看她的眼神中窥出一丝欣羡,也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或许在毒龙夫人眼里,从清池身上看到了毒龙先生的影子。
清池与年轻时候的毒龙先生一般喜欢素雅衣衫,喜好诗词书画,都是极俊极雅的男子。
不同的是毒龙先生身上更多的是墨客的风流,而清池身上更多的是文人的静笃。
想到此处,花行对毒龙夫人的叹惋追忆中多了一份对自己感情的隐忧。
毒龙夫人认为世间男子皆负心,文人墨客更甚。可清池真的也会像那些文人骚客般终将流连花丛吗?亦或是如李铭那样的纨绔子弟般懒散不定。
清池似乎是猜出几分花行心中所思所虑,他轻声道:“花行,我们的人生还很长,只要心安心定,也终能求仁得仁。这也正是毒龙夫人愿你所得的,不是吗?”
花行重重点了点头,她认真地对视着清池的双眼,似是从中找回了些许力量。
每当她心不定不安时,只要再次看向清池的眉眼,她就仿佛伫立在白岩书院的绿水池畔一样,回到那段温暖的岁月里。
而他始终在这纷乱的时光中安稳如初,正如这盏照彻寒夜的灯火,始终不移的等候着她的归来。
两个人相依着,提着那盏灯向离花苑走去。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