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陈——枳——”
陈枳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开口:“陈,字。”
“不对。”范玉拿勺子贴到陈枳的上颚,“舌中段找一下这个位置,是zhi不是zi。”
陈枳张着嘴,舌头努力地去找范玉指的的位置,再次开口说出的却还是:陈,字。
范玉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儿,陈枳笨得超出他的想象,饶是他再怎么说服自己要体谅朋友,一个星期都没纠正的平翘发音还是让他耐心耗尽了。
“算了,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吧。”他把勺子扔回茶几,有些想要放弃了。
范玉刚开始和她相处还总想保持礼貌和体贴,结果陈枳的脾气实在是很好,没过几天,他便有些放飞自我了。
“橙子橙子的,枳是橘子,你干脆改名叫橘子算了。”
陈枳想了想觉得改成橘子太荒谬了,她摇摇头:“我改不了姓的。”
范玉其实已经能听懂陈枳嘴中的大部分方言了,但他故意模仿了一遍:“哇乖不宁醒得,你在说英语吗?”
陈枳一愣:“什么是英语?”
范玉也有些懵:“你不是说你12岁了吗?”怎么会有人6年纪还没学过英语。
两个老人早就决定把余生投入到屋前屋后的那几亩地里,从不串门,家里长辈蜗居在家,范玉一个娇滴滴的城里人就更不可能在村里乱窜,他对这里的认识,仅限于很多的蚊子,泥泞的路和不便的交通。
他自己住在这样一个农村豪宅中,对这里的落后与贫穷了解得实在不多。
“你读几年级?”
“2年级了。”
“才2年级?你们都这个年龄读2年级吗?”难怪字那么丑,竟然比他还低一个年级。
到底是大他两岁,陈枳这时候比范玉要高半个头,她看着小男孩儿的发旋点点头:“差不多,但是我们班上也有和你同岁的。”也有比陈枳年纪还大的。
范玉像是很不可思议一样地皱眉:“你们这儿也太落后了。”
这话有些难听,陈枳听了只讪讪地笑:“我们这里确实落后。”
又到了吃饭的点,房外婆给她打了满满一碗米饭,陈枳每次都把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在范玉家的这一顿是陈枳一天中唯一能吃饱的一顿,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对她来说简直是豪华套餐。
范玉就吃的敷衍得多,他并不剩饭,但每次都只吃一小半碗,他见陈枳吃饭吃得沉浸,下了桌好奇地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饭都不吃菜。
陈枳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饭很管饱。”过了会儿她突然像反应过来范玉的言外之意一般,惭愧道:“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因为管饱——范玉看着柳条一样纤细的女生,想起刚认识陈枳那天,她狼吞虎咽地吃茶几上的水果。
“对不起——”陈枳不安地道歉。
沉默了一会儿,范玉说:“别说对不起,我不喜欢。”
他试图转移话题:“我们干点儿别的吧,你平时喜欢玩儿什么看什么?”
“平时?”陈枳还是只能摇头:“村里大家都很穷,有电视的人家很少,我们没什么可玩的和可看的。”
陈枳看起来对村里的落后感触颇深,范玉却并不想为自己的失言道歉,他一定要把这个话题揭过,“你喜欢做什么,想干什么,这种总有吧。”
陈枳一副在努力思考的模样,终于她想出了答案:“画画,我平时喜欢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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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得很好。”
范玉翻开第一页就这样评价道。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陈枳画了很多,翻看的过程中能很明显感觉到她画得很随性,有些页面上只有一个大头娃娃,有些页面是一个完整的场景,有些页面上挤满了用签字笔寥寥勾画的水杯,咕咕鸡牌炸鸡,可乐,凳子,拖把......
三厘米厚的本子,只是闲余时间,也已经被陈枳画了三分之二了。
范玉看了很久,陈枳尽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好提醒他:“面已经泡好了,再不吃,就,太软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枳的错觉,她从范玉迟迟未动的身影里看出些许抗拒。
终于范玉合上了画册,“其实——我还不是很饿。”
陈枳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认定他是在挑食,犹豫地问道:“你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不是。”范玉把画册放在一边,良久终于拿起了那把廉价的塑料叉子。
在被房迎曼掌控的人生里,范玉被灌输了14年泡面都是垃圾食品的刻板观念,活到现在竟然真的一次都没吃过泡面。
而陈枳却觉得这是城里的好东西,她从没吃过,有些期待地问:“什么味道的?”
泡面对于范玉来说能有什么好味道,他吃得慢条斯理,细细品尝之后还是觉得很普通,可话一出口又习惯性地变成了:“很好吃。”
陈枳像终于想通了一样,说:“真的啊,怪不得能卖,五块钱呢,五块钱在我们村里,都能买一大把面了。”
范玉在她眼前慢吞吞地吃面,她仿佛总算找到能倾诉的人了一样,开始倒胃里的苦水:“我觉得,城里哪儿都好,就是物价太高啦,我们老板给我预支了五百的工资,才过半个月呢,我就只剩,三百多了。”
“那些零食,饮料,都贵得吓死人呢。那么小一瓶的可乐水,居然要二块五。”
“还有那本画册,卖三十七呢,你不知道,付钱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
“物价确实越来越高了。”范玉语气淡淡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