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势待发的豹,他对她的信任,已被消磨了。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利可图,谁不可以做个好心人?”她抿一口茶水,表情淡淡的,带着些许的笑意,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渗透骨髓的寒意。
姜旭眉梢一抖,坐直了些:“你救你自已的兄长,要什么利可图?”
“因为在意他们死活的人,不是我。”她将茶杯轻搁在黑漆嵌螺钿小几上,表情从容地看向他。
“你都知道什么?”他彻底坐直,五指紧扣扶手。
“该知道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她的目光在屋内转一圈,重新落回他身上。
照姜家近年来的处境,日子该是过得捉襟见肘才对,可院里养了那么多人,光仆人都有三十几个,还不包括近身随侍的和院外的护卫,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缺钱到要靠卖女儿来维持生活的样子,除非他只是在用卖女儿,来掩饰自己不缺钱的事实。
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置亲生骨肉的终生于不顾,只能说明这钱的来路很不正,一旦被揭发,小则丢财,大则丢命。
近日扶牙经常想到樾山铁索桥上,老人塞给她的那张血书,和决绝跳下去时,那抹欣慰且释然的神情。
这三年来因能力有限,她只知道这座城和城里的人很怪,不知道具体的原因,直到公良伒带她去到地下,听到墙后初感一片祥和、后来细思极恐的声音。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姜旭离开坐椅,从她身前环绕一圈到背后,卷起衣袖做出预备姿势。
扶牙感受到他逼近的气息:“因为我想与您一起……呃……”
他猛扑上来,手肘压着扶牙的喉咙,向后不断收紧,她向前挣扎,手指已碰到茶杯,只要她将它摔碎,就能让芃羽和卫溪进来救她,但她没有选择这么做,反而把茶杯推远了些,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阿父,你…你……误会了。”她试着发出声音,但太小了,她自己都听不到。
在最后关头,姜旭将她提溜起来摔向地面,她爬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只顾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捂住脖子,近乎扭成一条蛆。
外面的卫溪听到动静,忍不住再一次上前,芃羽又将他拦下:“你现在进去,她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姜旭蹲在地面,近距离观察她的表情,待她慢慢抒解过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刚才说什么?”
扶牙坐起来,身子本能地向后退,只用一会儿功夫,脸上的恐惧就消退,变得沉着冷静。
她指着身后紧紧阖闭的两扇门:“这就是我给您的诚意。”
她拿命消除他的疑心。
姜旭有些动容,随即又恢复警惕:“可你是公良伒的人……”
“阿父如果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女儿当日之所以选择跟着公良伒,不过是看重他的能力,但他入毋悢城这么些天,就只抓了些人而已,看起来是翻不了天了,女儿须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不是?再说女儿如今在他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若他日后真有大动作,亦能保姜家上下安然无虞。”
扶牙细细分析,眼看着姜旭的表情舒展开来。
他抬头,看向她颈间那一道红痕,抬手去触摸:“看来是阿父下手太重了。”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阿父亲自带你去。”
扶牙被他碰疼,轻轻战栗了下:“好。”
……
她打开门,门后站着个妇人,是姜姒的亲身母亲苏倩,她似乎在脸上看到焦急的神情,只是一瞬间,再看就没有了。
除了门刚打开时,两人无意对上的那一眼,苏倩半眼都没在看她,直接越过她,走进屋内。
“怎么样?”她小声问姜旭。
扶牙向芃羽走去,她看见她颈上的红痕,熟练地掏出一个药盒,指腹沾取药膏,涂抹在伤处。
“如何了?”她随意地问。
扶牙看她,两人视线交汇,她目光流动,闪着莹莹星光:“芃羽,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