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直接从上空,落入姜家正院里,荡起一层风浪,将表面的平静一扫而空。
“把你们家主请来。”芃羽一声令下,被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慑到,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的仆人们,蓦然流星般地散开,三个老妈子逃命似地直接跑走,女仆害怕地跟上,几个青年男仆提着扫帚,躲在廊角观望局势,只有一个年迈老者停在原地,看着四散的人群,无奈叹了口气,迈着蹒跚的步伐,往北院方向去。
“吵什么吵,都赶着去死啊。”一个年轻妇人扭着细腰,从烟波亭下来,远远地站着骂。
芃羽从轿顶飞落,绕到左侧来捞开轿帘,扶牙弯腰走出,望向妇人方向:“好久不见,四姨娘。”
“你,是姜姒?”许清雅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想到了什么似地,她抱起双臂,不屑地哼了哼:“怪不得你阿父说你忘恩负义,原来真是飞上枝头了。”
“瞧你这身行头,得花不少银子吧。”她走近来,仔细打量扶牙,临了嘬嘬嘴:“看你这寡淡无味的模样,怎么就能这么好运,被公良家那小子看上了?还对你这么好,你要什么给什么,不如你帮姨娘我同他介绍介绍,我保证能让他□□,永远离不开我,都是一家人,姨娘好不就是你好吗?你说是吧?”
“好啊,那姨娘准备准备,等我筹备好了,便差人来通知你。”扶牙乖巧点头。
许清雅笑容潋滟,正要开口说话,后颈猛地受到重击,眼前一黑,一骨碌摔向地面,露出姜旭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臭婊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老子打死你。”他朝许清雅的腹部一顿猛踹,仍不觉得解气,提脚踩向她的脸,要将她的灵魂与肉/体共同踩碎。
许清雅疼得发懵,转头见黑暗向她覆盖而来,刹那间什么都忘了,只会连声惨叫。
扶牙看了眼芃羽,她立刻上前,把毫无下限的姜旭一脚踢开,他踉跄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满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许清雅缓过神来,对着芃羽全身上下扫视一遍,不知死活地开口:“呦,公良府竟连一个下人也如此出众,看来果真是块宝地啊。”
芃羽原地站了会儿,没听见般走向姜旭,把她提溜起来,丢到扶牙脚下:“人就在这里,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扶牙目视前方,莞尔一笑:“怎么这样问,他好歹是我阿父,我能对他怎么样?”
“那你想如何?”芃羽心领神会,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那我得仔细想想。”扶牙挑了下眉宇,向地上的姜旭走去,她双手并用,毕恭毕敬地把他扶起:“阿父,我回家这么久了,腿都站酸了也没个坐的地方,不如我们到屋内详谈?”
感受到她太变的态度,姜旭得意地将眉尾一甩:“算你还有点良心……”
话还未说完,便被扶牙压低声音警告:“那阿父可就想错了,我是您的女儿,您都没有的东西,我怎么会有呢?”
“你到底干嘛来了?”他眉心一抖,生了戒备,目光凶恶。
“阿父猜猜?”她偏下头。
“我管你来干什么,你要是还不走,待会走不了可别怪我,我能卖你第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
“阿父放心,在被您第二次卖掉前,我会先让你万劫不复的。”扶牙盯着他的脸,慢悠悠地道:“还有您最宝贵的那几个儿子的命。”
她专盯他的命门,捶下重重一击,姜旭立刻噤声,豺狼般的眸子谨慎地瞪着她。
“但若您能解女儿几个疑惑……”目的已达成,她继续往下说。
“问!”他掷地有声。
她却撇过脸去,一言不发。
“进忠,奉茶。”他向后大喝,上半身佝偻着,向扶牙逼近:“以前老子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么个有心眼的,还真有点老子当年的风范,不过你再厉害,也不过一只小鸡仔而已,扑腾不起什么水花,所以最好别惹老子,否则后果你担不起。”
说罢,他转身向檐下走去,大力推开一间屋门,老仆进忠端着一套茶具跟进去。
他走后,浓烈的酒气仍在,扶牙几欲作呕,面上仍若无其事,她看向芃羽,后者亦朝她看来:“真的不要我们跟你进去?”
她摇头,似是有些累:“这厮阴险狡猾,有你们在,他不会说实话。”
卫溪一步跨上来,正要比划什么,被芃羽伸手拦下:“若是挨不住,就叫出声。”
“嗯。”她点头,提了一口气蓄在胸膛,胸有成竹地走上前。
她进去没一会,老仆退出来,把房门阖上,揣着手守在门前,廊下的青年男仆见此,纷纷跑出来,围在他的左右,举高手里的扫帚,对向芃羽与卫溪,两人对视一眼,皆不以为意。
“得,热闹没得瞧了,走了。”许清雅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随意地抓几下发丝,一瘸一拐地向后院去。
芃羽望向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姜旭整个人摊在椅子上,浑浊的目光追随着扶牙的身影,一直定在她身上,扶牙扫视四周,正对面立着一个珊瑚迎门柜,侧面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桌子左面摆着珐琅彩瓷烛台,桌子右面放着累丝镶红石熏炉,桌上放着一套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刚砌的热茶,冒着热气。
“其实女儿这次来,是想跟阿父澄清误会,那日您救子心切,不顾危险闯进公良府,我却不念亲情一口回绝了您,这段时日我越想越愧疚,想着一定要来一趟跟您说清楚才行。”扶牙给自己倒杯热茶,在屋内游走一圈,到他对面的梨木镌花椅坐下,两根指头捻着茶杯,下颌稍稍上抬,露出细白的颈。
“你会有这么好心?”姜旭眯了眯眼,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