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羽拿出特殊药粉,很快制服这些怪物,人群拥在一起,互相给对方擦药疗伤。
扶牙为宴灵书处理额上的擦伤,芃羽就在一旁候着,如往常一般端庄秀丽、一丝不苟,跟刚刚出现时,浑身都是水渍,发髻凌乱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得知她一直跟着,扶牙就知道当时在河岸旁让胡雪给她塞匕首,和帮她解决掉另一名护卫的人,都是她。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相见?”扶牙不经意地问起,其实她多少知道一些原由,三人这段日子相互扶持,应当已形成默契,没理由单单把她排除在外,可事实就是如此。
聪明如芃羽,怎会不知扶牙所想?张嫱之事只是原因之一。
“芃羽,我很感激你能来救我,这些日子你对我的悉心照顾,我都一一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必然报答,但相处这么久,你应当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免不了会有很多想法。”扶牙对着她坐下,仔细解开手上的方巾。
“而你虽为人忠诚、心思玲珑,却不及卫溪纯粹,何况你还有两个主子,总要有所取舍。”
血肉粘连在一起,她疼得皱眉:“我这人虽算不得什么好的,但早已把你当朋友,每次看着你取他而舍我时,心里就会滋生妒忌。”
“所以为了彼此都好,一拍两散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要借此机会,让芃羽回到公良伒身边去。
芃羽静立不动,目光不急不缓地落在她手上:“既然如此,为何当初选择留在公子身边?”
扶牙顿了顿,溢出一抹苦笑:“因为我需要有人托我一把,但又不希望那人一直托着我。”
“站在别人的肩膀上,或许是可以看得更高更远,可若有一日肩膀坍塌,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但如果是自己走,不管是脚底生疮,还是鲜血淋漓,脚下的路始终都是踏实的。”
“……”
“我知道我是卑劣的,一面向他谋求庇护,一面又想尽办法地脱离他,但我着实等太久了,实在无法再等下去了,这其中的恩与情,日后我自会一一与他算清。”方巾完整扯下,她垂下手,任血水漫涌。
“如今我将我自己完整地剖析给你,你应当也明白了,我为何会独独留下你。”
如果她的心不能完全统一,扶牙宁肯不要。
两人既已生嫌隙,再继续下去只会将那条口子越扯越大。
“你说的都挺对的,但少说了一点。”芃羽沉默半响,抬眸正视她。
在扶牙疑惑的目光下,她提起裙摆,嗓音如涓涓细流,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们这类人若想脱离主人,赤脚走过钢钉床既可。”
以为她说的是前提,看到她血淋淋的双脚后,才知她说的是结果。
“为何如此?”扶牙目光复杂,并不觉得自己有何特别之处,值得她这样做。
“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早晚要做出抉择。”芃羽陷入回忆,第一面她就看出扶牙与别人的不同之处,也看出了她的野心。
“我不敢说选择你完全没有私心,但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独一份的忠诚。”
“……你想给,问我想不想要了吗?万一我改变主意了呢?”扶牙目光炯炯。
芃羽低下头不再说话,她既已做出选择,那她如今的生死只在扶牙一念之间。
“过来。”扶牙在身上翻找一阵,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
她过来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扶牙转而掀起她的裙摆,小心翼翼替她褪下鞋袜,虽然已做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她脚底密密麻麻的血窟窿时,还是大惊了下,嗔怪脱口而出:“有什么你就不能等我回去再说,非要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
“等不了,若我刚才再来晚一些,你们就没命了。”芃羽语气淡淡地揭露事实。
“……张姐姐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扶牙自知理亏,若不是她因一时气恼将她留下,她本可以不必选择这般激烈的方式做出抉择。
“我把她葬在东郊一颗栀子树下,哪里环境优美,想必她会喜欢。”芃羽不由分说地抓过扶牙的手,先给她上药。
扶牙争不过,只好随她:“多谢。”
谢她为张嫱之事劳心劳力,也谢她及时赶来相救。
芃羽骤然加大手上力气,扶牙疼懵了,不解地看向她,她却从容得像无事发生:“你是主子我是奴,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不必对我说这种话。”
“可是你在我面前,从来不自称为‘奴’。”
扶牙其实很早就注意到这点了,还曾一度以为她是看不起她,被迫来沂水小院伺候她已经够苦了,自然不愿再低三下四,相处久了才知道,她本性就是如此。
“若你想,也可以。”芃羽说着就要站起来。
扶牙连忙摁住她:“别别别,就这样吧,我喜欢你这样。”
芃羽抓过她的手,继续为她包扎,心里闪过一丝庆幸,看来她的选择并没做错。
能成功的因素有很多,当然也有她没说的,主动要求走钢钉床一事。
替她包扎好手掌,芃羽正襟危坐:“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扶牙腾出空来,继续为她处理脚上的伤。
“那日我虽也有意,将你回姜家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回禀公子,但有人先我一步,且据我所知,那人禀告时曾夸张地扭曲事实。”
“…你心中可有猜测人选?”
“许清雅。”两人异口同声。
许清雅是五年前入的姜家,年纪同姜姒的姐姐一般大,据说在入姜家之前,也曾是孀缚楼的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