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服药昏迷来躲避危险的方法倒不全是在哄人。
一旦王四郎有幸看到了那位陆公子的部分真面目,并将知道的信息通通告诉给对方,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后,自然也会遭到非常妥善的处理——早些韦通判为了有机会抄王氏兄弟的家,已经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准备好了许多真实可靠的罪证,陆月楼就算私下干掉王四郎,也有足够的理由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王四郎服药当时,周围的高手不少,原本或许可以被及时阻拦。
然而在他伏地哀求时,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朝轻岫本人。
当时问悲门主是否依靠自身视角看清了一些事情并选择放任,许白水不好妄测,不过等王四郎失去交流能力后,陆月楼想要继续任务,就只好跟朝轻岫讨论物品的具体地点。
当时遗落在现场的画卷自然变成了非常重要的证据,而朝轻岫也从画卷出发,非常配合地向陆月楼提供了一些想法。
就在此时,许白水又回忆起一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比如当时朝轻岫曾在闲聊时告诉过她,李归弦对星象有些研究。
而陆月楼那边负责找出假兵书埋藏地点的,正是曾以擅长杂学出名的宿霜行。
考虑到那位宿姑娘曾几何时还算是问悲门的要紧人物之一,李归弦多少会了解点其人的能力。
在脑海中补充了“李归弦了解就等于朝轻岫了解”的设定后,许白水面露顿悟之色——虽然王家老宅一行时,那位李少侠全程都没有露面,却还是老老实实为了朝轻岫的计划做出了贡献,包括但不限于连夜挖坑或者提供情报。
朝轻岫:“挖出装了伪造品的盒子后,我就请陆公子先行一步,免得中间横生枝节,自己则去处理王家两兄弟的身后事。当时陆公子担心咱们力有不逮,于是特地留下了宿姑娘帮忙。”
王家老宅一案中所有暗流涌动从她口中说出来显得云淡风轻,仿佛她跟陆月楼真是合作良好一般。
许白水暗暗记下这一点,告诫自己听话不能只听表面,免得下次陪朝轻岫出门办事时又双叒叕被表象所蒙蔽,无法解读出上司的真实想法。
当然作为一个特别看得开的少掌柜,许白水知道即使这样做也未必能有效果,但起码自己曾表现出过良好的工作态度。
许白水:“我还记得,当日留下宿姑娘是门主的意思。”
朝轻岫微微含笑:“我选择宿姑娘,倒也不是指望她主动帮忙,不过等咱们回到永宁,与通判碰面后,宿姑娘的存在或者可以起到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等陆月楼与朝轻岫前后回归永宁府后,韦念安就会得到两个完全矛盾的情报——陆月楼说发现了兵书,朝轻岫说没发现兵书。
截然相反的消息放在一起,韦念安都不用动脑子,就会意识到其中必有古怪。
韦念安很清楚这两人都不算笨蛋,不会说出太容易被戳穿的谎言,所以她必然会在心中为此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
朝轻岫:“本来陆公子有兵书在手(),韦通判应该更相信他㈩(),可偏偏那本兵书又并非真物,而陆公子性格谨慎,担心通判忌惮他能耐大,多半会当场表一表忠心,说愿意将找到兵书的功劳都算在韦念安头上——白水觉得,那位韦大人会不会心生怀疑,觉得陆公子是故意让自己送一本假兵书到京中?”
许白水:“表忠心是门主提醒他的吧?”
朝轻岫笑:“我觉得陆公子自己也能想到,不过有备无患,提醒他一声总归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白水:“……”
有朝轻岫这么一个乐于助人的武林魁首,许白水对创建良好的江湖环境很有信心。
她喃喃:“在这样的情况下,韦通判或者会觉得此事乃是陆公子使坏,特地弄了本假书来欺骗自己。“
朝轻岫:“她原本可能怀疑的对象有很多,比如疑心是我与陆公子合谋。只是在见过我之后,又听说没有找到兵书,才调整了原先大的想法。到了这一步,韦通判一定会去思考,为什么我会给出一个与陆公子完全不同的答案,她可能会有两种猜测,一是觉得此事是陆公子计划,只是在跟相关人员串联口供这一步出了岔子,另一种猜测则是我知道陆公子的计划,只是临时改变主意,摆了他一道。
“然后我又透露给韦通判一个消息——因为王家老宅中出了命案,我与陆公子分开行动,然后我去了怀宜城那边,给王家老宅的案子收尾。
“这件事情当然是真的,韦通判之前可能听陆公子说起过此事,然后我又补充了一个细节,告诉韦通判,等我回去时,陆公子已经走了,只有宿姑娘还留着。”
许白水:“……”
起码到这一步,朝轻岫完全没说谎话,只是在韦念安眼里,事情的情况可能会变得不大一样。
可许白水觉得这些也很难反驳,毕竟朝轻岫是真的没跟陆月楼一起挖出“王老大人埋藏的兵书”,后面的行程描述也都正确,只是对方特地调整了措辞,显得陆月楼先回城之事并非出于两人的商量,而是陆月楼的自作主张。
没想到朝轻岫在忽悠人时,居然还保证了大部分内容的真实性,许白水觉得,这可能就是正道人士的自我约束。
当然许白水要是了解过信息时代的文艺作品,可能就会意识到,名侦探的话也需要选择性相信,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不是一篇叙述性诡计……
朝轻岫:“少掌柜应该还记得,艰虞别院的事情后问悲门放了宿姑娘,也没对她用刑,这本是好事,可陆公子性情之多疑还要更甚于我,他先是没去救宿姑娘,等宿姑娘被放出来后,对她也没有那么信任倚重,于是韦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