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看到绿油油的兰花,喜出望外:“我还一直担心恩慈会疏于照顾它呢。”
果夫走近花盆,拂了拂发绿的叶子说:“我父亲十分钟爱兰花,他去世前家里几乎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花,都是我帮忙照料;只可惜后来母亲觉得睹物思人,就将它们都送走了,一盆也没有留下。”
善因捡起盆内一小块石子,用几个指尖把玩着:“很多人认为应该细心对待宠物,可我却认为植物也有灵魂,更需要悉心维护。”
果夫点点头:“万物皆有灵,植物的细胞并不比动物少。”
这时恩慈换好衣服出来,搂住善因,挽着果夫的手,脸上堆着笑意:“你们一起侍养了我父亲留下的这盆兰花,真好。”
果夫吻了吻恩慈的手:“亲爱的,所以命中注定我们会在一起。”
恩慈恍如洁白的百合花一样笑了。
善因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挣脱了恩慈的手,借口整理东西进了房间。
*
那个暑假,善因经常随他们一起在修善寺,听经、静观,或者帮恩慈一起整理翻译作品。果夫一周会离开几天,前往上海、北京等地开会谈事,她们便在家里读书、写字、做饭、散步。
在那前一年,恩慈已经从图书馆离职,在家全职翻译;果夫认识一些出版商,已经出版了两部恩慈的作品。
果夫十分喜爱荷花,整个夏天,家里荷花与百合的清香交缠着。
果夫也经常开车带她们去荷花园里赏荷,对着荷花发发呆,然后每人吃上一根冰激凌回家。
在相处不到半月的时间里,善因便明白为什么恩慈会对果夫另眼相待。
他们像是一个球体切开的两部分,带着相同的刀痕走向彼此,再次成为一个整体。
善因想,或许恩慈久久不离开杏溪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待果夫的到来,为了两人的重合。
一个有凉风的夜晚,他们在电影院看完《冈仁波齐》,穿过霓虹灯与烧烤味的街道,快速回到家中。此时月光穿过阳台,斜洒在客厅地板上。
果夫按住善因正要开灯的手,将兰花搬至月光下,提议:“我们就这样在月光下静坐一会儿吧。”
电影给善因留下深深的烙印,她坐下几分钟后,睁眼看见他们打坐,就地歪靠在沙发腿上,后来恩慈也睁开眼,望着兰花发呆。
善因有些伤感道:“老人能踏上多年夙愿的朝拜旅途,无疑是幸福的;生在没有信仰的环境里,感觉有些不幸,我们是生在不思考关于死后生存问题的时代。”
恩慈听后将身子挪过来,握着她的手:“电影只是记录了一种生活状态,对于普通人,能做到坦然面对死亡就很好。”
善因言语有些偏激,继续说:“信仰好像只是在死亡那一刻才会展现出功效。”
果夫睁开眼:“信仰分为很多种,比如:成佛、入道、上帝、政治、艺术、父母、伴侣......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可以成为信仰,有了信仰生活会变得简单,快乐也会更容易获得,信仰的作用在于生活的细微处,不全是生死之间。”
恩慈接着附和:“我们每个人说到底都是在以不同的方式完成自己,而电影里的藏民只是用更原始和自然的方式。”
善因指着旁边的花问:“那这盆兰花有没有信仰?”
果夫淡然回应:“我相信有的,所有植物的本能是向阳而生,而它初生于阴暗处,常年忍耐孤独与黑暗,别具一格。”
“那花瓶里花呢?它们被采摘下,失去了永久的生命,应该没有信仰了吧。”
“它们发出的香味,盛开的花瓣,展露的花蕊,短暂的生命奋力绽放,怎么能说它没有信仰呢;火中生莲华,在欲而行禅,这种体悟需要善因慢慢感悟。”
善因正想反驳时,恩慈突然温声插话:“好了,不必过多争论,这都是很个人化的东西,只要心怀善意,一切都是对的。”
果夫听后向恩慈招了招手:“我们诵经吧。”
他们盘腿闭眼,细细念诵起《金刚经》,柔和、明亮的月光打在他们身上,有淡淡的银光。
善因靠在沙发上,空气里只有经文在流动,仿佛听到了花瓶中荷花与百合悄悄打开的声音。
她想到果夫最后说的:火中生莲华,在欲而行禅。内心的喜悦仿佛盈满心田,一滴一滴溢了出来。
她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爱恩慈,也将之前对果夫的偏见冲洗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