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白贺生下了马车,走到守在长寿殿的老太监跟前,问道:“烦请盛公公和皇上通报一声。”
盛堇公公笑的谄媚,点头进去了,出来后依旧带着那几分笑意:
“白大人,皇上听说白大人归乡还带来个女子,说是叫进去一并拜见,顺便看看是什么样儿的女子能入了白大人的眼。”
白贺生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误会成这样。
他木着脸,面无表情的掀开马车帘子,三言两语说清了来龙去脉。
黎晏也震惊。
白贺生想了一下措辞,随后在黎晏耳边低语:
“皇上怕是早就知道我带着你,但是他可能还不知道你是谁,若是他知道你是黎家小姐,断不会这么认为。”
黎晏也是这么认为的,她问道:“那怎么办?”
白贺生本来就木着的脸更木了,沉默着不答话。
然后俩人一合计,与其师出无名的惹得旁人猜疑,倒不如让他们就这样误会着,也省了一番解释。
白贺生带着黎晏进了长寿殿,白贺生此行是归乡,所以回来跟皇上汇报一下心得,见个面就可以了。
帝王坐在高位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不容侵犯的气质,黎晏在白贺生几人的口中,原以为帝王不过一中年男子尔尔,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三思而后行”。
这一刻,她才明白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又会是什么简单的人呢?
她跟着白贺生叩首,嘴里跟着念“吾皇万岁”,皇帝生生让他们跪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开口: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白大人了,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
白贺生起身来,按了一下着黎晏,意思是叫她接着跪。
黎晏咬咬牙,她从来没想到跪着竟然这么难熬。
皇帝好像才注意到她似的,作势说道:
“这便是爱卿带回来的女子?起来吧。”
黎晏谢过,低着头站在白贺生的身边。
皇帝先是例行公事问了些官方问题,然后感叹似的:
“塞北如此静好,朕四十余年不曾出过天乾城,竟有些向往了。”
白贺生不咸不淡的回答:
“天乾城内坐立琼楼玉宇,梁柱精雕细刻,天乾城外民众安居乐业,一派繁华盛景,皆是塞北所不及。且边境寒凉,皇上龙体要紧。”
意思就是你这老皇帝可别祸祸塞北了。
皇帝面色不虞,便薅着黎晏来问:“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黎晏又在白贺生的眼神告知下跪了下来:“民女黎晏,请皇上万安。”
“黎晏......”
皇帝在嘴里将这名字细细读了几遍:
“朕曾记得,塞北有个谪居的青城黎家,曾是祖上亲封的异姓王族,和你是什么关系?”
二人心下一惊:异姓王族谪居封地无召令不得上京。
黎晏躬着身,用眼神轻扫了下白贺生,后者起身:
“皇上,我遇见黎姑娘时,黎姑娘仅一良家女子,身世宗族不可知,且七年前黎王爷离世,黎家世子还位于朝廷,从此便再无青城黎家了。”
白贺生抚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说着:
“至于黎姑娘是否为前黎家人,想必黎姑娘年幼,对于家世也不得而知。”
黎晏顺杆爬:“自民女有记忆起,便是父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兄长也仅仅是个读圣贤书的普通人。”
皇帝稍稍放下了心仍装模做样的感叹:
“当年皇叔离京,朕无奈却万分不舍,当时他携妻带子,远走塞北,朕是不得已而为之。皇叔离世膝下儿女单薄,本想着将那对兄妹接来京城......谁成想,唉!祈正那孩子竟然将爵位还给了朕......朕,当年不过是气不过......”
黎晏并未经历过贬谪,但记忆中的黎祈正提起过,母亲每每失落的时候总是频频望向京城的方向。
夫君被皇帝的猜疑,使得她终身无法再与京城中的至亲相见。
她在心中冷笑:一个人一生都要与骨肉至亲分离,只不过是你一人的气不过?
皇帝见她面无表情,有些不悦。
白贺生忙跪下磕头:“黎家世子当时尚且年幼,无法撑起偌大的府门,归还不过是内心惶恐罢了,他会明白皇上的仁爱之心。还请皇上莫要过多感怀,免伤龙体。”
皇帝点点头,黎晏想提归田令,但白贺生轻瞥了她一眼,她便没有说话。
辞了皇帝,黎晏问他:“为何不问归田令?”
白贺生摇头:“咱们拿捏不住皇帝的心思,还须与太子殿下商议一番。公主不也说了,这件事是朝廷最敏感的话题,提起来就是一场百官撞柱的景象,需要好好商议。”
黎晏无奈:“接下来去见太子吗?”
“嗯,走吧。”
东宫不比皇宫恢弘威严,更多的是华贵风雅。
东宫门口种着一簇簇海棠花,黎晏的衣摆拂过花瓣,簌簌掉下几片,白贺生将这些掉下来的花踢进花池子,提醒道:
“太子最宝贝这些花儿,要是看见你碰掉这么多,肯定要说你。”
黎晏笑笑:“太子殿下仁善,不会与我计较。”
白贺生也笑了,他摆摆手:
“文人多好培养风雅情趣,你看魏不离,就喜欢揣着一支玉箫。咱们太子殿下就好侍弄花花草草,没事就对着这些花草即兴赋诗一首,然后夹在那一堆政论中,拿来给我看。”
“白太傅,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