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走错了……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这条路已经走得……太长太久了,当你发现自己错了……想转身回去……你看到……在你身后有那么多……追随你的人……
“怎么办……我不敢说我走错了……追随者会问……那应该向哪里走呢……
“你环顾四周……没有路啊……只有眼前这一条……怎么办……只能继续走下去……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我……不知该如何抉择……或许现在……上天正是在惩罚我的愚蠢吧……
“不解和谩骂……嘲讽与污蔑……利用和压榨……这都是……对我的报应吧……”
他干笑着:
“人们永远……不会感谢一名错误的探路者……
“走错……就是探路者的原罪……”
耿飒也跟着心酸起来,但她更看不得氧气面罩下杨业博士那憔悴的没有生机的模样。
“别说了,杨业博士,休息吧。”她再次急切地请求道。
颤抖的呜咽又一次滚出他的喉咙,那握紧着喻云征的手臂上,可怖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冲耿飒微微笑了笑,“您说得对……该休息了……不仅是我,在病毒论这条路上奔忙的人……都该休息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念着:
“这样……我就做对了一件事吧……”
***
急救车开到特事处病院,杨业博士被立刻送往急救,喻云征吩咐病院,关于杨业的病情,最好最贵的设备都尽管用,一定不能出岔子。
离开病院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回去吩咐道:“杨业博士身边要有护士24小时看守,不能让他随便离开病房,有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这是军令。”
特事处病院的医生都是军医,收到命令后立刻做了保证,喻云征这才放下心来,让耿飒联系车管室。
耿飒给车管室打完电话后,看到喻云征独自一人站在花坛边一棵寂寞的老松下,月光下,他一动不动,如同另一棵挺拔的苍翠松树,一身军绿色的制服与身后的树影交叠在一起,黑色的皮质军靴就如同连在那树根上一样。
他静止了,像一棵树一样静止了。
耿飒知道,听到军部的这些事情,他心里肯定不好受。这就像别人骂你父亲是小偷,你一想,家里那保险柜的钱还真说不清楚是哪儿来的。
那种憋闷、那种郁结、那种羞辱只能默默咽在心中,甚至连发泄、责备、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耿飒轻抬脚步走了过去,来到喻云征的身前,现在她与他的影子,与老松的根,都连在一起。
“处长,去食堂吗?”
现在已快到晚上八点,他们还没有吃晚饭,胃里空空得有些难受。
喻云征只看了耿飒一眼,没有说话。
耿飒扬起一个欣快的嘴角,“等会儿车来了,我带您去,我听说前不久食堂高价进了一批肉。”
她笑嘻嘻的,“不是火腿、不是素肉、不是人造肉,是猪肉,处长!”
她说这些是想让喻云征心情好一些,但显然没有达到效果。喻云征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将头撇向了另外一边,似乎不忍看到自己的情报科长竟然满脑子只有肉。
耿飒感觉自己被莫名鄙视了,也不再多言,默默站在一侧,等着车管室送车。
不多时,车子来了,耿飒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却被喻云征抢先一步拦住,“我送你去。”
耿飒眨巴了两下眼睛,“处长,您……您还行吗?”
喻云征立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我看上去那么脆弱?”
那肯定不能说顶头上司脆弱,耿飒慌忙笑称,“没有、没有。”然后,乖巧地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一路无言地朝食堂开去,耿飒几次想提军部截留研究经费的事,却不知从何开口,她现在摸不准喻云征的想法,总觉得贸然提出会惹得他不高兴。
但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很是憋闷,杨业博士提供的情况全然是真实的吗?首长现在怎么样了?军部到底想干什么?那么大一笔资金又到哪里去了?还有下一步何去何从……
她突然觉得迷茫,那种感觉就像在一望无尽的大海上,她在军部这条大船上好好地当着水手,可有一天,她发现船长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她甚至不知道这艘船还能不能开到以前的目的地。
可其他的水手还在卖力地干活,他们不知道船长变了,纵使她再彷徨再焦灼也无人诉说。
在这种不安下,她甚至觉得整条船她都有些不认识了,那船舷、那桅杆、那船桨、那旗帜,都好像有一点不同了……
而就是这样一条让人忐忑的船,却还不是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洋面上。她看见几十米的巨浪像黑色的怪手向船上扑来,水花忽地升起,像天一般高,又猛地落下,像巨型炸弹那般几乎要将脆弱的小船撕得粉碎……
她真的太想和别人分享这一刻的不安了,喻云征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但他却始终目视前方,闭口不言,手里稳稳握着方向盘。
食堂快到了,喻云征却没有开进旁边的停车场,而是拐进了一条偏僻的碎石小道。
这条路两边都栽种着竹林,环境清新,之前会有人慢跑,或者餐后散步,但因为最近在翻修路面,立了两块“禁止出入”的警示牌,也没有人来了。
“处长?”
不明白喻云征何意的耿飒,突然更加不安起来。
因为她发现,连喻云征的行为也和平时不同了。
喻云征将车子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