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象和风赏?一字之差,有什么区别吗?”
“风象的内容比较偏清新、自然和治愈吧。风赏比较严肃、深刻一些?反正版面都很漂亮,有质感。”
那会儿,纸媒燃烧着最后的盛大和辉煌。虽然网络的出现已经开始冲击实体出版业了,可发起致命一击的新媒体和短视频还未崛起。上网娱乐消遣是会分走精力,但大多数人的精神家园仍然寄托在书页之间。
姜嘉遇说话的时候,微风吹绿新苇,吹皱河面,最后拂过她的面庞,扬起缕缕发丝。
林鲤笑着同她一起感受风的形状,“行,小姜,下次你要是买到了,带回来借我看看。”
“借什么借啊,我直接送一本给你。”
“姜总,大方!”
水鸟捡了一天的枯枝筑巢,黄昏时分陆续回沼泽栖息。
看了半天的书,姜嘉遇觉得眼睛又干又涩。
她揉了揉眼,无意间抬头,猛然发现落日如橙子辉煌,身下原本澄碧的河水也鲜榨成了一滩热烈的橙汁儿。
“天啊——”她惊呼出声,“今晚的天空可真大方,不知道涂绘这个晚霞用了多少颜料。”
林鲤合上书,伸了伸懒腰,“多珍惜吧,现在云坞还是免费的,不像别的景区,看个日落还要收门票。”
“云坞以后要收费?我好像听外婆说过,文旅局正在统筹规划,未来要开发成景点?”
“收不收费,我也不清楚,但开发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鲢鱼洞有很多古村落群,自然田园风光也不错,一些人家还坚持在做油纸伞,都列入非遗了。我们学校柳老师说,这儿既有保护价值,又有商业开发的潜力,做成旅游景区是好事儿。”
两人谈话间,一双手拨开了丛丛芦苇,找到掩藏在其间的小船。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袁满叼着根狗尾巴草,身后还站着云逸川和范浩源。
“路过,听见你俩的声音,就来一探究竟。”袁满说:“二位大小姐,差不多开席了,回去吃饭吧。”
林鲤的仪态忽然淑女起来。从站起身,到由船上跨到岸边,肢体幅度始终很小。她问男生们:“你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下午去哪儿玩了?”
范浩源接话,“文旅局跟省里的专家来云坞考察了,我们仨被村长抓去开路和帮忙了。”
姜嘉遇跟在林鲤后头。岸上的云逸川,眼神与她短暂接触,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她怔愣片刻,没来得及多想,范浩源就凑到了她身侧,问女孩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可以啊。”姜嘉遇下意识地瞥了眼云逸川,又匆忙望向林鲤,“要不我们几个都互加好友吧?林鲤,我好像也没有你的Q Q。”
女孩说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加友页面。除却早前就有好友位的袁满,她挨个添加了范浩源,林鲤,最后只差云逸川了。
姜嘉遇走近少年,矜重地将手机递向他。距离被这个动作拉近。
晚风变得黏稠,带着微醺的醉意。
面对面的两人站在水湄之上,晚霞之下,一轮落日恰好映照在彼此的侧脸之间。
这一刻,青春恍若抵达了云之彼端。
她期待地咬了咬唇,以为他不会拒绝。
可他迟疑片刻后,却说出了让她心意落空的句子,“我就不需要加了吧。”
少女茫然失措地抬眸,眼底掩饰不住阻丧的情绪,但很快又用强颜欢笑来掩饰尴尬,她摸了摸后脑勺的发丝,“没,没关系,反正我也很少上网的,加了大家也不一定就能及时联系。”
还好她是背对着其余三人的,他们没能读取到她脸上刹那间的失态。
范浩源以为云逸川是因为他上午的请求才会这样直言回绝,于是赶紧上前缓和气氛,“川儿他很少上网的,书呆子一样,每天的心思都拿来看书和赚零花钱了,连我都没他Q Q呢。”
“不,不是——”云逸川想解释什么。
“是,就是。”范浩源却打断他,及时把他拉走,在耳边蚊呐警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耿直啊,得学会变通啊。我说我没你Q Q,是在打圆场,你别拆我台啊。人家女孩面子薄,而且我也不会小气到你加了她就生你气啊。”
“我不是要说这个,也不是要拆你台。”云逸川语气沉和。
林鲤率先挽着姜嘉遇回去了,袁满跟她们后头。抵达祠堂门口时,三人回头望了眼,云逸川和范浩源还在远处的河岸边儿聊着什么。
*
玉蟾爬上重檐,挂在高耸的翘角边儿。月光温柔脉脉地照耀着山川、河流与村落。
戏曲唱罢,祠堂内放起了露天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酒宴上,男人们忙着推杯换盏,文旅局和省里的专家也应村民们的盛情,留下来用饭。妇孺儿童则乐呵呵地盯着屏幕,唐伯虎的心酸看起来很好笑。
范浩源看着电影下饭,突然又碰了碰隔壁云逸川,很突兀地续上了日暮时分那个话题:“你该不会是那个小屁孩要加她好友的时候,听了一遍她报Q Q号就记得了吧?我们那时还没在机位坐下吧?”
云逸川点点头,抬头,视线越过前方的酒桌,林鲤和袁满旁边空出了一个位置。她,好像提前离席了。
范浩源好像懂了什么,气氛一时陷入沉默。他也很想做出大度的样子,但这一点点时间。
*
暮春,深巷里,莺声渐老。姜嘉遇放学回家的时候,黄昏悄然没入流云。
女孩仰头,看着窗台上养花弄草的陈家老太太,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母女两人住的房子,当初要租四居室了。
陈华谦虽无甚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