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转瞬即逝,临近开学前,渡口下了一场雪。二中门口的水洼结冰了,不少淘气的男同学跳上去踩烂,溅了葵夏一身冰渣子。
她裹紧校服外套,往旁边站了些。
许昀昼家暴的视频放到网上后,热度疯涨,但大多数评论都是抨击他作秀,还没考上艺术类院校,就先火了一把,当地的警察局也只当看个乐呵就过去了。
除夕之后,葵夏就和他断了联系,最后一条短信,是许昀昼凌晨发来的新年快乐。
葵夏关掉手机,踏进学校。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她现在没法分心去想别的事情,只能勒紧裤腰带努力学习。
她到的比较早,教室里还没什么人。拉开板凳,掏出英语书,准备复习昨天的知识点。贺辛怡从后门绕进来,拍拍她的肩膀。
“葵夏,网上那个视频你看见了吗..”女孩压低声音,小声地问。
葵夏抿着唇点头:“我看见了,怎么了?”
贺辛怡眼神乱瞟,有些犹豫:“我朋友和许昀昼是一个集训机构的,她说许昀昼为了一个女孩把播音专业的男生打了。”
“他打人了?”葵夏惊奇道。
贺辛怡接着说:“对啊,就是前天的事情,那女孩是表演专业的。”
“他们俩经常一起吃饭什么的。”
葵夏平静的高中生活终于泛起一丝水花,她心脏骤紧,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回荡,久久不能平复。
新朋友?
新同学?
还是新对象?
葵夏其实不意外的,就算许昀昼被家暴被孤立,但她不可否认的是,只要有人看过他拉小提琴的话,就一定会心生好感。
站在舞台上的他,太耀眼了。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文具盒不小心被碰到地上,林潞知才推门进来,看着葵夏这副样子,站在门口,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夏夏?”
葵夏整理好刘海,俯身捡起文具盒,扯出一个尴尬地笑:“没事,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林潞知放下书包,嘟着嘴抱怨:“我以为你怎么了呢,没事就好,你英语写完了没,给我抄抄。”
“那我先走了啊。”贺辛怡笑着和她打招呼,随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葵夏顺手把作业都给她,努力看着课本上的字,想要集中精神,可都无疾而终。
她太清楚心中这股酸涩的感情是什么东西了。
林潞知跨过走廊,用手推她:“你给数学干嘛,我要英语….”她停下收拾东西的手,抬头望着葵夏,“你怎么了?”
葵夏想着寒假的种种,想起许昀昼对她说的话,头顶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想起那天下午的海,安心了些。
在葵夏十七岁的时候,她完全不了解许昀昼,只凭着对他片段似的记忆,模糊的想着他未来的样子。
她吞了吞口水,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
葵夏转过头,眼神慌张,对着林潞知淡淡地说:“我完蛋了,林潞知。”
林潞知歪头:“什么?”
“我朦胧的认为,我喜欢他。”
“谁?”
“许昀昼啊?”她在原地抱着作业跳起来。
课桌被林潞知撞的歪出去一角,葵夏没说话,她默认了这个答案。
不是一瞬间的悸动,不是头脑发热,是她深思熟虑无数个夜晚后得出的结果。
葵夏是喜欢许昀昼的。
“你认真的?”拉过葵夏的手,用手捧住她的脸,她多希望此刻葵夏在开玩笑。
葵夏点点头:“认真的。”
林潞知放开手,深吸一口气:“你不是知道他家的情况吗?别踏这趟浑水了,就算是许昀昼也不可以的,葵夏。”
林潞知突然正经起来,她害怕葵夏受到伤害,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去跳大火坑,
葵夏不自觉地掐紧指尖,她没有反驳:“嗯,我自己知道的。”
林潞知收回视线,上午一场不太愉快的对话结束。
葵夏一点一点收紧自己的内心,她不敢再踏出一步,尚还懵懂的年纪,她不愿去当那只率先扑灭大火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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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像喝醉了酒一样,变成了桔红色。
天上的云安静地烧着,许昀昼提着琴箱,靠在二中门口的一个小巷子里。
他回来了。
什么都没带,连书包都没有,只带着他的琴。晚风悠悠地吹着,保安站出来,伸了个懒腰,按下开门按钮,学生陆陆续续地跑出来。
他把琴箱放在脚边,贴着花坛的一小台阶坐下,看着石墙上斑驳的刻痕,伸手摸了一下。发丝吹动,夏天的记忆好像还在昨天。
二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天上的云,安静地烧着。天渐渐暗下来,许昀昼不知道坐了多久,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昀昼?”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葵夏歪着身子往巷子里探,高三多了一节晚自习,她到现在这个点才放学。
“真的是你?”她往里走了几步,许昀昼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运动鞋发出难听的声音。
葵夏没再往前,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昀昼理好衣服,头上的路灯射出昏暗的光线,全都倾斜在他脸上,明暗交错,多了丝敬畏感。
他终于往前迈了半步。
葵夏捏紧书包带子,她心中飘过的想法,此时此刻,她一个都不希望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