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夏。”
“我们别联系了。”
一口长气叹出,葵夏慌乱地盯着他,她很想洒脱地说出无所谓这三个字,可她也清楚,她做不到。
“为什么?”她吞了吞口水。
许昀昼沉默片刻,只是摇头。葵夏在摇晃地路灯下看清楚了他的脸,比以前还要瘦,黑眼圈快要掉到地上。
“你还好吗?许昀昼?”
“你快说啊,你说你不好,你求求我,我会留下来安慰你的。”
她在心里这样想。
许昀昼点点头。酸涩的感情几乎要把她淹没,话语带上几分哭腔:“那我呢?”十六七岁的女孩,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这初生的爱意。
“忘了吧。”
像是香烟的最后一口,划过嗓子后干涩又难闻,还带着一点疼痛。枯叶被风卷走,发出沙沙声,俩人就那么站在树下。
葵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许昀昼,是不是只要我不忘,我们就能有以后?”她眼圈微红,声音沙哑,同时带着一点哽咽。
许昀昼低头,校服阴影落在他的肩膀上,昏黄的路灯被飞蛾环绕。
“也许吧。”
葵夏快要把头埋进地下。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可都无济于事,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那就这样吧。”她转身,快步跑出巷子。
正和那天的雨天一样。
葵夏的背影越来越小,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消失在街道尽头。
“葵夏——”
他愣了半晌,站在原地,抬起的手指抓向空气。
“对不起。”
-
许昀昼集训回校前天。
入夜,海面上出现腾空的雾气。女人叼着半截香烟,站在码头边上。月光衬出她娇美的面容,红唇轻动,烟雾缭绕在指尖。
“来了?”林可微微转头,踩着高跟鞋往前走。
许昀昼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可往前走了一步,用手理好他的校服领子。
“长这么大了啊?”浓郁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许昀昼撇过头,他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林可像是在看某种艺术品一样,用手抚上他的脸庞,一路向上,直到耳朵为止,“你?听不见?”
她用力地掰过他的脑袋,伸手去抓耳朵上的助听器。许昀昼往后躲,直接打掉了她的手。
“你有事吗?”他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情绪。
林可尴尬的收回手,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不认识我吗?”她丢掉烟头,猩红的火光投射在地上。
许昀昼从见她第一面就知道了,这是他五岁就失踪离开的妈妈。他其实并不记得女人具体的容貌,唯一记得的只有她脸颊上方的那颗痣,和许昀昼脸上的一模一样。
“走了这么多年?你还回来干嘛?”许昀昼很平静,脸上没有表情,他把自行车架好,淡淡地说。
“走了?”女人轻笑一声,好像是对他这副说词很不满意,“那个男人是这么和你说的?”手上的镯子发出声响,她高傲地撇过头。
许昀昼其实并不知道林可为什么离开,那时候他太小了,连林可的样貌都记不住。至于林可离开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许银龙喝醉打他时,他自己听来的。
林可音量提高:“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男人还真是又笨又蠢。”她话里话外全是讽刺,“他是不是告诉你,我们情投意合却无法在一起,我被父母强制带离这个小岛?”
月光清冷,空气中飘着大海的腥味。林可见他不说话,“那看来是了。”她从包里掏出一根烟,重新点上。
“我们属于酒后乱性,根本不存在什么情爱,只是单纯的一夜情。”
“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怀孕,你爸那个疯子知道之后!把我软禁起来!一直到你五岁的时候,我才有机会逃跑。”她说着说着,就开始笑起来,像是在笑许昀昼,又好像在笑自己。
海浪拍打礁石发出声音,月光洒在许昀昼的肩头,烟味混着海风形成一种呛人的味道,他眼神暗淡,整个人像是一张纸,被风轻轻一吹,就能倒下。
“所以,我是被放弃的那个吗?”他犹豫地问。
林可吸了口烟,白雾吐出,“不是,你是不幸家庭中最不应该出现的小孩。”
许昀昼沉默,月光同样倾斜在林可身旁,他第一次觉得,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同样可那么虚幻,那么抓不住。
“我放弃你,放弃你父亲,同样也放过我自己。”她就和月亮一样,危险、神秘,却又忍不住想让人接近。
“我是要为了你当年的错误买单吗?”他攥紧拳头,无法处理自己的感情,心脏像是被海水淹没。
“当然不会。”林可依稀的记得许昀昼小时候应该是个健全的人,耳朵是没有问题的。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嫁了一个爱我的丈夫,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这张卡里有四十万块钱,你拿他出国也好,继续学习小提琴也罢,我都不会管,就当这么多年的补偿好了。”
手臂悬再半空中,见许昀昼不肯接,她硬是掐着他的手,塞了进去。
卡其色的大衣被风吹动,她眼底好像闪过一丝同情,“对了,我看过你的表演。”
“说实话,挺不错的。你拿着钱离开这个岛吧,这里常年下雨,楼道里全是发霉的味道,你不该留在这里的。”她放慢语速,提着行李转身离开。
没有一丝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