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然秉着呼吸,看向窗外,像是一名受罚的面壁者。
表面虽镇静,可胸腔内像是被人泼了一盆醋,随着车轮振动,酸味开始蔓延,涌上鼻腔黏膜,刺激的泪腺开始不受控制地泛滥。
她在计较什么?他又不是她的谁。
这几天不过是可怜她,或者是看在赵柯的面子上才没有赶她走罢了。
对,就是这样,仅此而已,她不要再胡思乱想。
会产生错觉,无非是她这些年在双亲那里也没有获得片刻的平静与放松。
他像名天外来客,带着她自由地穿梭在那片外人无法踏入的领地,让她误以为他和她处在同一频率。
轻轻吁出一口气,她与自己和解了。
脱离云想山,她与他不过是两道永远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
或许是为了自圆其说,她特意点开赵柯发来的那些语音消息,没有耳机禁锢,很快他的声音就在这封闭的空间散开。
“瞿同学,都几点了,还在睡懒觉?”
“专业确定了吗?”
“离开学还早,你要不过来玩?别成天待在房子里,你要答应我立马给你订机票。”
“我看我们班有几个同学约着上意大利玩的,可以去海边,也可以在罗马逛逛,那边还有些老建筑,看他们拍的还不错。”
“下次不许设置静音,给我设置转属铃声,懂?”
“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你会抛弃我吗?”
“问错了,不会有这个可能,瞿司然只属于我。”
司然觉得他啰嗦死了,可瞥见坐在身侧的人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她像是想证明她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似地,故意嗔怪地回了句:“赵柯,你无不无聊?”
赵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她盼到了,秒速拨了个视频过来。
司然没有理由再拒绝,接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网络延迟,画面就卡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声音倒能听清楚。
“瞿同学你那边好像黑乎乎的,还没起来吗?”
“在车上,准备去学校。”
“这么快?”
“嗯,提前过去适应一下,暂时没空去找你,以后再说吧。”
“真的?”赵柯有些意外她这个反应,“以后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不信就算了。”
“我信,你等着,我待会就去看看哪些地方好玩,回头带你去。”
“不急,还要再等几个月我才成年呢,未成年期间我妈是不会签字同意我出境的。”
“那等我有空,我去京市找你。”
“嗯。”司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被京大录取了,但她的分数不够,问下去免不了又会牵扯到陆行言,想了想,她果断地选择了闭嘴。
“女朋友想我吗?”赵柯搂着印着她照片的抱枕亲了一口,“我很想你,瞿司然。”
司然听到了他“啵”地一声,她脸颊通红,“肉麻不肉麻?”
“哪里肉麻?女朋友不就是用来想的?只怪你不在我身边,不然我就不用想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让司然闷笑两声,“别强词夺理,我不出去和你留不下来是一个道理,都是父母决定的。”
“嗯哼,和你开玩笑的,不然以瞿司然的成绩,剑桥和哈佛肯定都可以。”
“难说,他们会面试,我没有创造力和领导力,不一定会成为他们看中的学子。”
“那耶鲁肯定可以,我觉得这学校还不错,出了很多牛轰轰的人物,没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国内有好几个企业家和我是校友呢。”
“哪几个?”
“临市永诚你知道的,子公司涉及我们的衣食住行,他们的二把手沈煜知,就是在这毕业的,他还给耶鲁捐了几栋楼做人脑科研。”
“哦,他好像很少上报纸,我只知道创始人祝琏空难去世之后就没有明面上的一把手了。”
“对,这个沈煜知很低调,还有一个最年轻的上市公司CEO徐家汇,也是在这里毕业的,和我同专业,都是金融和工商管理。”
司然不大关注这些财经报道上的人,摇了摇头,“这个人我没听过。”
“正常,他娶了前首富的女儿,把内地的一些项目都抛售的差不多了,现在主营国外业务,前几年被报纸骂了很久。”
司然不解,“为什么要骂他?”
“把钱给卷出去了就会被骂。”他铺垫这么多,终于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女朋友,我也想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不靠父母的那种,这样我将来想要做的事他们也就没有资格再指手画脚了。”
司然有片刻的沉默,他会生出这种想法,恐怕是因为他妈妈不喜欢她。
“听不到了吗?”
司然垂眸,“你先好好读书吧,不要想太多。”
赵柯轻“啧”一声,“不提前做打算,你就不怕我毕业后被我妈安排联姻?娶一个门当户对,但我不喜欢的人,到时候你怎么办?”
司然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再过四年,大家或许都会改变,大人的世界总是会权衡利弊,我在答应你之前没有想过那么远,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也会好奇,好奇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没有想过要求一个结果,哪一天分手了我也不会缠着你,毕竟我于你而言,不是最优选。”
赵柯说这么多并不是要给她打预防针,“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们俩一起努力吗?我喜欢你,所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有能力保护你,想让你变得更好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