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酒来!”
“殿下,您有伤……”随从被拓跋翼阴沉的眼神一瞪受不住他的威压取了酒来,同时吩咐下人备好药。
拓跋翼的母亲是一位富商为了讨好西梁皇帝送进宫的舞女,皇帝虽然宠幸过她一段时间却很快又被更多更新鲜的美人吸引去了注意力,就连他的出生也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宽广的大海,丝毫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深宫的日子像死水一般平静无波,他默默无闻地随着温柔的母亲长大了,宫廷斗争也丝毫没有蔓延到他们身上,毕竟连皇帝本人都忘记了他们这一对母子。直到西梁在与北狄的战争中节节败退,北狄人不仅趁机索要了大量的物资还提出了要一位皇子去往北狄为质的要求。他,被推了出来。
母亲听到消息之后疯了一样跑到父皇的宫殿前哭求,可惜她把头都磕破了也没有见到父皇,反而被宦侍堵住嘴拖走,让她不要打扰陛下观赏歌舞。对,歌舞,他的父皇在他们母子最为绝望的时候在殿上拥着美人欣赏歌舞。那一年,他八岁。
他安慰好母亲,毅然决然随着大批的金银、粮食到了北狄。这时,他的噩梦才正式开始,无穷无尽的欺凌肆意凌虐着幼小的他。但是他还不能反击,他还太弱小了,于是他黑夜偷偷练武习文,白日装作愚笨迟钝,忍受着各种非人的待遇。
直到他被乌恩捅了一刀扔在荒野的时候,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血液从身体里流逝可是却动弹不得,这时他才真的后悔,早知道会如此他为何要忍,学什么卧薪尝胆,相信什么苦尽甘来,直接还手被打死也好,这样他至少不会忍了五年最后却带着懦夫的名声死去。
“采薇,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啊,我们把他带上吧?”
“姑娘,您忘了来时少爷是如何交代的么,最近边境北狄人不安分,您在此时万不可节外生枝。快走吧,徐公子还在等着您呢?”
“可是,他伤得好重,我们若不救他,他会死在这里的。”
随后拓跋翼便听见了叫停马的声音、侍卫布放的声音、侍女劝说的声音,听声音来人年龄还小,阵仗却是挺大。突然他想到乌恩把自己扔在这里的时候隐约听他们讨论镇北侯的小女儿住在山上的佛寺,每逢初一便会经过这条路返回侯府。他们想绑了她借此威胁镇北侯,然后呢……他想到头都要炸了却没回想起他们会在哪里设伏……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给来人提个醒,至少在死前做件好事吧。他已经听见远处的打斗声,还没张开嘴就猝不及防地落进了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里,澄澈的眼里含着担忧,“小哥哥,别担心,我会救你的。”
他想说快跑,想说对不起,可是他最后只能直直地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他不知道,他终其一生也走不出这双眼睛带给他的光芒。
漂亮的小女孩用红丝带绑着双丫髻,笑盈盈地看向不远处的来人,“令成哥,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在前头探到了一小队北狄的人马,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了,为何停在这里?”马上的少年一身银甲,对比自己一身血污尘土,俊朗出了几条街。
“啊?!那你可有受伤?”女孩大惊失色想要朝他奔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扯住了她的裙角。他不喜欢,他很不喜欢这个少年。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少年盯着自己拽着顾嫣裙摆的手微微蹙了眉,“阿嫣,该走了,太晚大哥会担心你的。”
“好。”她应了却看向自己,“令成哥,我能不能救他啊?”
“随你,但是不能带进府里。”徐令成审视着扫了自己一眼之后就没有再看过自己。他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他重伤躺在有北狄人出没的路上怎么看也可疑,居然审问都没有。他心想可能是不想让这个小女孩失望吧,难怪乌恩想要绑她。
顾嫣回过身来,蹲在自己面前,柔声说道,“小哥哥,你放心阿嫣会救你的,你先松手好不好,我让侍卫送你去我住的地方养伤……”阿嫣,你说过会救我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自此他便以方宏远的名义住在了顾嫣与母亲住的佛寺偏院,他告诉她他父亲是一位富商,母亲是不受宠的小妾,这次是被嫡母赶出来跑生意,结果半路遇见劫匪,不仅随从都死了,货物也都丢了。因为之前在北狄受的折磨他落下了胃病的毛病,顾嫣对自己被嫡母磋磨的说辞深信不疑。
他唾弃自己卑鄙无耻却依然忍不住去骗取她的关心,他虽然不知道顾嫣为何不住在侯府,但是他知道她很寂寞。
山中没有玩伴,除了日复一日繁重的功课,只能偶尔期待徐令成或者顾岐会偷空来看她。她的母亲在发现自己没有恶意之后对她偷偷来找自己说话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在她射箭的时候随手指点了几句,便被她满眼崇拜的望着,“宏远哥哥,你好厉害!”最后甚至被忽悠着教她画了西梁皇室独有的阵法,奇异的是他并没有丝毫后悔,甚至为了他们之间多了一点隐秘的联系而暗自窃喜。
在养伤的时候他好像回到了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平静美好。
直到乌恩又派人找到了自己,他已经知道顾嫣颇为信任自己,要他想办法把人骗出来。来人还带来了母亲病重不久于人世的消息。
那一天晴空万里,他独自带着顾嫣去放纸鸢,他亲手画的纸鸢是与乌恩约定好的暗号。
纸鸢飞上空中的时候,小女孩看着自己笑道,“愿宏远哥哥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心里突然像一堵墙“轰”的一下坍塌了,他以前和她说过幼时母亲总是说放纸鸢是在放走病痛和烦忧,看着她纯然的眼神他在电光火石间将她放在马上,狠狠将手中的匕首插进马屁股,扭过头不敢再看她,“快跑!记住,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