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了:囚笼里的小妖怪成神还是成魔,都在少女的一念之间。
贺兰安看了眼手中圆满的灯盏。
不过是某个夜晚,云端之上的她向淤泥里的他伸出了手,于是他为她从地狱来到人间。
他想一辈子为她点灯。
想一辈子做郁姑娘心上的人。
*
孤月高悬,雪山埋骨。
郁岁想要收敛弃母山下的尸骸,至少将她们好好埋葬。
她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这些母亲中除了被儿女推下山的,绝大多数都是自愿殉身的,如果后代能踩着她的肩膀站得更高,看到更远的风景,母亲往往是愿意牺牲自己的。
这世上只有一种索求无需给出回报,那就是母亲的爱。
郁岁捏诀探了探周围的残魂,荧光点点从雪地里逸出,光芒微弱破碎不堪,这意味着没有来生无法还魂。
她心中生出莫名的难过,下意识去找贺兰安,少年就在不远处,用刚偷学的傀儡术召唤纸人,指使这些吸了他血的小东西帮他做事,无非是替人埋骨,替人立碑。
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回头道:“你歇着,我来做。”
郁岁应道:“谢谢你。”
她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你,还活着。
漫天飞雪呼啸而过,郁岁朝他漾起明亮的笑容。
……
归乡阁,内城最豪华的客栈。
郁岁关紧门窗,在灯下提笔写信。贺兰安背靠在门边,双手抱胸,灯光落在少年的眼角眉梢上,他的目光落在郁岁身上。
“给谁写信呢?”他故作不在意的问。
郁岁笑道:“柳生志谦。”他是柳生明孝的侄儿,也是柳生家族下一任家主,她抬首道:“我把他骗来,给你换个新身份。”
贺兰安想了想,他们今夜在雪山替人埋骨,势必会引起怀疑,惹来麻烦。不如借柳生明孝亲近之人的身份,向他寻仇。
“那你呢?”他压下心中的杀性,“你也要进扶桑宗吗?”
郁岁点头:“你不觉得参加弟子选拔赛,重回新手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贺兰安挑唇笑了笑:“随你。”在他这里,她可以做任何她喜欢的事。
翌日,柳生志谦果然来赴约了,他踩着黄昏的光影踏上客栈楼梯,手里捏着那封书信,以为是心心念念的女子要见他一面。
为表诚意,柳生家族的小少爷把一众修为不俗的护卫都留在了客栈外,独自敲响了房门。
微风拂来,门无声自开。
“郁妙姑娘?你在吗?”柳生志谦尤记得在郁家家主宴上那惊鸿一面,他红着脸颊道:“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家宴上的迷情香都是误会……那我进来了?”
隐匿在暗处的贺兰安翻了个白眼。
“咚”的一声,被叔父养得很好,不识人心险恶的柳生小少爷两眼一黑,瘫软在地。
贺兰安放下砚台,顺手关门,踹了地上的家伙一脚,同屏风后绰约的女子身影道:“郁岁,我赌赢了。”
最高级的打晕人的方法往往只用最朴实的手段和工具。
两相比较,郁岁布置在四周的符箓和法阵完全是多此一举。
她叹息一声,掀开纱帘走过来,弯腰把柳生志谦手中的信纸抽出来,在指尖燃成灰烬。
仿郁妙的字并没有什么难度,在裴如影的教导下,郁妙的字像极了妘妙,妘妙就是郁岁,她写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郁岁掸了掸指尖,看向那一脸得意的少年,那股傲娇劲仿佛要透出皮囊。
她垂眼笑:“好。”
“此间事了,我陪你看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