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沉默了许久,问业挽,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业挽。”
“我叫清水。”她的目光终于从业挽手中的海螺珠上移开。而业挽也终于在此时此刻认真地打量起了她的模样——少女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穿着水红色的裙子,深棕色的长靴,背一把用布层层包裹的刀,打扮很利落。
她的个子很小,但站姿非常的扎实,像木桩一样纹丝不动。脸不算特别漂亮,皮肤有点黑,有点木木呆呆的,但又能让人感到她身上的坚毅。
以水族的年龄来说,这还是个孩子。
就那鲁莽耿直的风格来说,这也是个孩子。
但业挽就是喜欢出类拔萃,但又出人意料的孩子。她笑了笑,安抚住了炸毛的阿宁。对她说:
“海螺珠,我可以给你。”
手像颠球一样地颠了那颗珠子。
“但我这人不喜欢吃亏,你想从我这里拿东西,你就得给我看一场好戏。”
少女感觉到了业挽话语里的深意,但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业挽把手中的珠子往河水里狠狠一抛,珠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径直地落向水里——
名叫清水的少女不再把注意放在业挽身上。纵身一跃,向那片河面扑过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世上的水族,有名有姓的有多少?没名没姓的又有多少?
小到虾蟹鱼之辈,大到蛟龙。
一条河里,林林总总地多少鱼虾龟鳖?久居仙山之下,饮甘露,化仙气,多多少少有一点超凡的感知。知道怎么鱼跃龙门,知道怎么一步登天。
龙卵落下,水面跃起千千万万条没有灵智的凡鱼。
龙卵入水,那岸上的水族闻讯而来。见清水差一点就要触碰到那颗坠落下去的龙卵后,竟有人出手将清水击落,而且这么做的不是一个人。
所有有修为的水族都是抱着杀死清水的想法出手阻止她的。
没有顾虑,没有仁慈,甚至也不在乎这是洛滂山脚,他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这就是水族。他们同类相残,为了变强不顾一切。
清水受伤落入水中,没了声息。岸上的水族也纷纷入水,那龙卵也不知道被那条幸运的鱼儿吃了去。
可怜龙卵,没人将它看做是个未出生的生灵,只要失去了母亲。在同族眼中,那就是个极极上品的丹药罢了。
这么大的风波怎么可能瞒得住修者的眼睛?只不过方才的骚动发生的太快了,在场除了水族都未有人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了,已经成了极大的事了。
业挽“哎呦”一声,便作出疼痛难忍的样子。阿宁急忙扶着她,见她左腹有伤,血流如注,便焦急地说:
“业姑娘,我们回去吧。”
业挽点点头,说:“我只想气她一气,没想到竟会如此,可怜那姑娘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业姑娘千万不必自责,那有鳞之物最是虚伪无情。”阿宁着急劝慰道“她伤了姑娘你,还想抢姑娘的东西,要是我,我也宁愿丢了也不给她的。”
阿宁很后悔。
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但业姑娘可是受伤了啊!业姑娘前些日子就为了保护他们伤了一次,现在无缘无故又伤一次,要真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和归谋师兄交代,要怎么和仙尊交代?
而且对方又是他素来不喜欢的水族,所以他血气上涌,上去就动了手。但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一阵后怕。
奶奶说他,看着温和知礼,实则性情太过,应当多历练一番。他如今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不该,真的不该。
这么一想,眼眶就红了。
业挽看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孩子光顾着自责了,都没感觉到现在的状况。
她抬起头,目光看着周围的把他们团团围起的修士。在心中感叹,无论过去了多少年,这些修士那正义凛然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她很想冷笑,但不行,她只能泪眼汪汪,作出一副极为无辜的表情。
“就是你,挑起了这次事端?”
为首的男子说道。
这些人穿着深青色的修士服,在业挽的印象里,只有南川那堆自诩于超脱众修士的人才会这么穿。
在人群中,可以看见一个猥琐而又熟悉的身影。
“就是这个女人,她甚至不惜把簪子送给乞丐也要得到那颗海螺珠,她肯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就是故意的,这个女人就是主谋。”
之前的跳梁小丑。
听说是沈悲竹的弟弟?沈悲竹是南川正心堂的护法,如果沈悲竹出面,那她确实有可能被扣上一切可能的帽子。
小到贪婪妄为,上到勾结魔修意图搅乱洛滂。
正心堂在修仙界是个很特殊的存在。特殊到什么程度,当年,它甚至可以在道仙陨落后,昭告天下,说道仙生出了心魔,必须斩之而后快。
只要正心堂宣布的事情,基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可怜可笑,当年洛滂诸多山峰,基本没有谁愿意指认庄冥那些荒唐的罪过的,除了南川——它倒戈的很快,并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一直受到洛滂其他峰修士的唾骂。
不过,这座山峰的人,倒不在业挽的复仇名单里,因为当年倒打一耙的人可太多了,杀也杀不完,只要不是主谋,业挽也只是将之归为“寻常世人”一类里。
业挽颇为和蔼地看着这些人:
“沈公子,您请不要生气。倘若您仍执意想要金簪,我头上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