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能做到如伯父那般此生只倾心一人再无旁人,你是不是便会答应?”
李云想看着对方的眼睛,那眼神分分钟让人悸动,她下意识喃喃开口:“答...答应什么?”
“当然是——”男人右脚上前一步缓缓靠近她,而后稍垂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做我的妻。”
在男子幽深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注视下,李云想面上虽不显,实则心底已如绚烂的烟花般砰砰砰炸开,一把将他推开。
男色误人啊!男子只是寥寥几个字,就让她耳廓弥漫起一阵绯红,瞬间方寸大乱。
对面人眉梢眼角挂上了笑意,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变大,看得出他对对面女子的反应很是满意。
可是李云想接下来的动作却没像他料想般的发展,可以说与他之前见过的京中女子们截然不同。
陆承颐自持长得风神俊朗一表人才,京城的一众贵女们无不追捧于他。他年少时上街露个面总能引起女娘们的围观。砸在他身上的香包发钗不计其数,更有那热情奔放的女子当街碰瓷,隔三岔五往他怀里撞。
陆承颐对此苦不堪言,后来他开始板着一张冷脸示人,长此以往外头都传他这人凛如霜雪,冷酷无情。那些女娘们瞧他日日横眉冷目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也就将目光转向了别的俊俏郎君。
如今他身在沧州,遇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女子,陆承颐终于卸下了那副伪装已久的面具,又变回了之前俊逸知礼引得无数女子追捧的模样。
可面前这个女子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公子可知这世上最不值得相信的是什么?”
李云想大约片刻便清醒过来,脸颊上的绯红退的一干二净。
她自己也觉得可笑,自己与这人见过不过寥寥数面,话都没说过几句,面对男子的几句撩拨差点方寸大乱束手无策。
“。。。背主的叛徒?”
听到男子迟疑地回答,李云想低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直视男子双眼缓缓道。
“对我们女子来说,这世上最不能信的便是男子的承诺。人生道路漫长,亲人反目成仇者数不胜数,再坚硬的磐石都有裂开的那日,更何况男女之间的感情?”
“裴公子今日说此生只娶我一人,此等关系一生的承诺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我姑且当你是一时兴起,可人总是会变的。就好似那新科状元许归意,他当日上门求娶之时亦是这般信誓旦旦,可如今还不是背信弃义,让我李家沦为整个沧州笑柄。”
“我与他不同,我——”
男子蹙起了眉头,显然没料想到李云想将他与那许状元相提并论,张口想要反驳却再次被女子打断。
“裴公子此时此刻或许心悦于我,但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这份喜欢变淡了消失了呢!到那时公子再回想起今日种种以及于我的承诺是否会觉得可笑之极,悔的断肠呢?”
“裴元英,我们女子嫁人就好似一场豪赌,而我——赌不起。”
许是看到了李云想眸子里的那股赤诚,陆承颐微微一愣,整个人也变得郑重严肃。他低垂着眼眸凝视着面前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会后悔?”
“我绝非那等巧言令色之徒,常言道:日久见人心,你端看我日后怎么做,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恩?”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扬,好似充满了期颐,让人不忍拒绝。李云想此刻竟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眸,她忽地移开视线只留下两个字便匆匆逃离此地。
“随你——”
寒风拂面。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梅香,还有一声低沉的浅笑。
月娘和其它几具遗体最终还是被衙役们拉去焚烧掩埋。
偏僻的一处杂院内早已架起高高的柴禾堆,院子四周围着几个面容凄苦哀切的难民,袁永也在他们之中。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院子中央,那些躺在柴禾中的亲人身上,孩童哀悼双亲,男子送别亡妻。
对此骨肉分离,天人相隔的场景衙役们早已见怪不怪变得麻木。随着领头人的一声令下,院内瞬间燃气熊熊大火,空气中的哀恸又加重了几分。
看到此景站在外围的李云想却有些喘不过气来。
过去于她而言“千里饿殍”“路有冻死骨”只是书中寥寥几个苍白的符号,而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那些符号背后惨痛的实况,清楚古代普通百姓生存的艰辛与不易。
许是瞧她面色不好,一直默默跟在李云想身后的男子忍不住上前关切道:“没事吧?”
空气一阵寂静。
见女子盯着眼前场景默不作声,陆承颐心想这闺中女娘第一次见此等场景兴许是被吓坏了,于是思量片刻又缓缓开口。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每个人都要经历死亡,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不必过于忧心。”
眼前的女子听罢终于有了反应:“不该是这样的......”
一个人或会自然老死,或出于意外身亡,这些本就无法避免的也无可奈何。可这些人因为饥饿受冻千里奔波想要搏一个活路却最终不治而亡,这样的结果却让她无法接受。
“我只是觉得自己无用。”
莫名其妙的穿书,莫名其妙的经历这一切,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遇到天灾只能束手无策,亦无法为父亲分担压力。
这城内日日都在死人,过去一包普通感冒灵便能治好的风寒在这里却能要了人的性命,素人改造系统也非万能,她虽有心却无法改变什么。
李云想觉得她大概是这世上最没用的穿越者。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