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世时,都是夫妻两人一同教导。如家中之事亦或者不牵涉机密的朝政,姜定诤也都细细教给女儿。
世家贵女,不是只要会相夫教子就行的。
“昨日沈指挥使提醒了我,爹爹想入京之后为你求一份恩典。”
“为我?”姜姒不解,美眸含惑,一时想不起自己有何需要圣人恩典的地方。
姜定诤望着女儿酷似爱妻的面容,心中满满不舍:“自然是你的婚事,爹爹不想姜家与皇室有过多牵扯,可爹爹是圣人看重的臣子,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儿……”
姜定诤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他知道女儿一定会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姜姒听明白了,这是对她的保护。
大皇子已有正妻,三皇子因孝期推迟成婚,四皇子还未定下,不管哪一个,她都是不情愿的。
她眼中闪过了然,“那女儿就多谢爹爹了,女儿与爹爹所想一致。”
马车里姜定诤父女叙话亲昵,马车外的队伍浩浩荡荡,有长宁侯府的家奴侍卫,和跟着沈述一同来的探云使。
打头的侍卫是长宁侯府的人,沈述骑着马在队伍中间,略快马车半个身位。他那一身飞鱼服就足以叫旁人望而生畏,再加上他本身那生人勿进的冷戾气质,一眼看去仍旧有些招眼。
沈述也不在意这些,他一面吩咐探云使要提高警惕,一面又有些漫不经心地驱马前行,仿佛并不是护送重臣进京,只是打马郊游一般,姿态轻松。
他偶尔一侧目,偏巧就对上姜姒的眸子,清亮柔软,像是林中从未见过生人的小鹿,干净得不像话。
姜姒立即收回目光,不敢与沈述对视,白日里他的气势显得十分吓人。回想起昨夜,仿佛热心救人是另一个沈述,不是这个冷厉肃杀的沈述。
看到这小县主对于此次回京路上的危险一无所知的样子,沈述淡漠地收回目光。倒也无妨,左右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长宁侯父女平安回京。
沈述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马儿的鬃毛,不怎么认真地在想,长宁侯府这位小县主的封号,叫什么来着。
江陵府往京城去,怎么快也得小半月。原本是要走水路,只是不止人,还有不少财物,万全起见,长宁侯与沈述商议后直接走官道回京。
这一日下来,沈述倒也观察了一下长宁侯府的人一个个精神十足,远较寻常仆役耐力,看来长宁侯御下颇有手段。
看了看天色,沈述果断地敲了敲马车壁,“侯爷,我观府上家丁精神尚足,不如今日快些赶路,好在驿馆停歇。”
姜定诤是知道圣人派沈述来护送的用意何在,当下对沈述提出的要求也欣然应允。夜路难行,这一点姜定诤也明白,这非常时期还是不要多生枝节。
姜姒听着父亲与沈述说话间就是要加快回京的速度,略有些不解。姜定诤放下帘子便见着女儿有些神思不属,他也迟疑了起来,竟不知道要不要告知她这一路或许会危险重重。
而姜姒自小就聪颖,又十分了解自己父亲,她当然观察到了父亲的迟疑,猜也猜得到,反而主动出言宽慰:“爹爹放心,女儿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爹爹在,女儿不怕。”
女儿如此善解人意,姜定诤心中更是无比感叹,下意识想着若是爱妻宣玉见到女儿今日模样,会如何?一旦想到了亡妻,又忍不住心中思念,也深陷后悔。若不是他当年也有意想再要个孩子,宣玉就不会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更叫他和女儿痛失至亲至爱。
姜姒在侧观父亲神色,也沉默下来,这几年爹爹但凡念及阿娘就是这般神情,愧疚后悔,这些情绪一拥而上,叫她的父亲生生老了好几岁。
而姜姒也无从劝解,她也曾因此责怪过自己,若是当年自己再仔细些,阿娘是不是就能幸免于难,是不是她还能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弟弟,一家四口和乐融融,而不是像今日身着素服,与父亲两人孤独返京,唯余痛楚。
风渐起,沈述抬头观天,乌云渐渐聚拢,似乎又要下一场雨来,正此时刮来一阵狂风,马车的帘子也被骤然掀开。
他回头看去,只见少女端坐于马车内,眉眼间有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可依旧背脊挺直,风刮得她发丝飞舞,似乎柔弱可欺,竟也不损她半点姿仪,如花中含苞待放的牡丹。
就这一眼,沈述突然想起来圣人赐她的封号是什么了——朝仪。
‘山色堂里太平歌,长河朝外竟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