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遥望长宁侯,在旁静候。
圣人已知长宁侯抵京时间,以圣人的重视程度,定会派人来迎。
很快沈述就看到一队御林军护送一位内侍大监往这边来,他下马时示意乌然去提醒长宁侯,正好与来的内侍大监对上眼神。
来人正是圣人身边心腹邬全邵。
邬全邵笑眯眯地将沈述看了一遍,和善地同他问候:“指挥使大人可好?圣人与娘娘都挂记您。”
沈述颌首,一如既往地冷然:“一切都好,多谢圣人娘娘挂记,也多谢大监惦念。”
“圣人体恤您辛劳,就不必入宫觐见了,只吩咐老奴来接长宁侯入宫。”
邬全邵传达圣人的旨意,沈述自然无有不从。
邬全邵朝着长宁侯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轻敲自己脑袋,像是忘记了什么过来补充道:“噢,指挥使大人,另有一事还要劳驾,圣人关切侯爷,朝仪县主就请大人送回侯府吧。”
沈述沉声应下,他本就是护送长宁侯父女回京,这会儿把小县主送回去也是有始有终。
冷不丁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圣人这么关切小县主,不知道长宁侯有没有想过求一个恩典?
也不知圣人会不会给这个恩典?
沈述再次翻身上马时,风吹起马车帘子,他侧目,就看到小县主端坐在内,姿仪优雅。轻风拂过,她鬓角的碎发轻飞,气质似月亮般清冷。
沈述蓦地一怔,这场景好似有些熟悉。
车队一动,便想起来了,护送小县主的第一日,他也在马车旁边这么看过她。
姜姒静静地听着青枝汇报这些时日侯府之事,听她提及程晃帮忙使巧计换了她房中的黄花梨木海棠雕花大床时,微微抬眸,等着青枝详说。
又是换床,又是巧计,这是瞒着人的私下动作。
青枝顿了顿,微支起身来,凑到姜姒身侧耳语,将绝嗣药之事简略地说了几句。
姜姒听完眉头微蹙,又舒展开来,心中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她就知道五年都没有正主在的长宁侯府不会那么平静的。
长房无子,只这一点,就足以引来贪婪的饿狼。
“无妨。” 姜姒垂首敛眸,语气很是平静,“他们尽管使出手段来,也叫我见识见识。”
看看有些人能为了权势会有多么不择手段。
青枝见她家县主心平气和,放下心中担忧,想起今日三夫人盛装而来,心下气闷,低声道:“三夫人今日有失分寸了。”
“三叔母这几年代掌侯府,威风得很。” 姜姒阖眸倚在靠枕上,神色如常,“现下长房回京,等三叔母卸下管家之责,定然有空反省自己。”
姜姒不是不生气王氏如此张扬,比起只是给她个没脸,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她更愿意帮助王氏认清自己地位。长宁侯府到底是长房做主,其余两房行事,自应当以长房为准。
二房三房来迎人是规矩,是礼数。王氏盛装华服,显然是没有做人长辈的本分,也没有做人妯娌的情分,只一心想着亲戚权贵,难怪会惹得父亲不悦。
姜姒记得分明,父亲见三叔母那一身张扬华服时,眸中愠怒。
以父亲的性子,他不会责罚女眷,只会觉得妻无德,夫之过,所以只能是三叔代为受过。
这都是三房应得的。
长宁侯府在安居巷,距皇城不过两条街,在京城的一众名门之中十分低调。
沈述一路带着长宁侯府的车队过来,莫说麻烦,就是多看两眼的人都少。
马车停下,姜姒听到外头沈述开口,“侯府到了,县主可下车。”
侯府门房即刻上前摆好下马梯,姜姒扶着雀红的手下马车,见沈述仍在马上,微微欠身,“这一路多谢沈大人。”
沈述颌首,声音微凉:“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姜姒微微笑,姜姮与孟氏等也下马车,孟氏正要过去,猛地看见探云司指挥使还在,她又顿住脚步,实在畏惧。
沈述自然看到,丝毫不意外,探云司恶名远播,官眷自然知晓。
“既到侯府,那沈某告辞。”
“应当,来日再请父亲谢过沈大人。” 姜姒再度欠身,她知道沈述是不会进府喝茶的,干脆谢过。
沈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是真不怕他,药方已算谢过,还要再谢?
“走了。”他调转马头,带着探云使离开。
姜姒没有回头,转身对上孟氏一行人,笑道:“两位叔母,入府吧。”
孟氏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王氏面有不忿,觉得姜姒这是一回来就开始摆谱。
姜姮心生古怪,姜姒……似乎与沈述这尊煞神很熟?怎么好像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害怕他的样子?
姜姮有心探究姜姒神情如何,可惜姜姒带着轻纱帏帽,她也看不清楚。
正此时,敬嬷嬷带着一干奴仆出来,纷纷跪下迎接:“恭迎县主回府。”
姜姒微微颌首,笑着扶起敬嬷嬷,“都起来吧。”
“多谢县主。”
敬嬷嬷朗声地请姜姒先行入府,王氏的表情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姜姮的目光也落在姜姒身上。
姜姒抬脚迈入侯府之后,敬嬷嬷才又请了两位夫人,一张肃穆庄严的面容叫王氏根本不敢开口反驳什么。
姜姒别无他想,她本就是回自己家,难不成这还要看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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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述从长宁侯府驱马离开后,径直回了卫国公府,只与长宁侯府一街之隔。
护卫刚把马儿牵走,就见一妙龄女郎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