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众人,姜老太太才让辛嬷嬷扶着自己去了内堂,面色不虞地坐下,语气阴沉地说道:“到底是纪氏养出来的女儿,口齿伶俐得很。”
辛嬷嬷给姜老太太倒茶,芙蓉白玉杯质地温润,透出来的暖意叫姜老太太冷静下来。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杯,过了半晌,幽幽地说道:“侯爷如今回京了,府上没有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主事可是不成的。”
辛嬷嬷顺势道:“舅爷前些时日不是请您帮忙看看表小姐的婚事,不若将表小姐接到府上住着,瞧瞧品貌如何,也好打听婚事。”
这话让姜老太太满意地点头,“你说的很是,过几日去传信吧。”
辛嬷嬷恭敬地应了:“是,老奴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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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回到濯缨院,见亭台楼阁一切如故,心中感慨,明明才五年没回来,已经物是人非。
入了内厅,敬嬷嬷与青枝带着心腹丫头们都跪了一地,给姜姒行大礼:“恭迎小主子回府。”
姜姒回头,快步走过去将敬嬷嬷与青枝都扶起来,温声道:“嬷嬷起来罢,大家都辛苦了,濯缨院打理得很好,大家都有赏,再添一月的月例做奖赏。”
“多谢县主。” 众婢女又屈膝谢礼。
“小主子先沐浴罢,已备好水了。” 敬嬷嬷是心疼她家县主,这一路舟车劳顿,瞧着消瘦不少。
青枝也叫侍女们都各自去,自己则是与雀红亲自伺候县主沐浴。
姜姒也的确累了,整个人泡在了浴桶里,水温得宜,舒缓了连日来的疲惫,不由得喟叹道:“还是家中舒服。”
敬嬷嬷是跟着纪氏从纪家陪嫁过来的贴身心腹,也是看着姜姒长大的,这会儿见她如此感叹,很是心疼:“小主子这些时日吃了不少苦罢,嬷嬷定然好好给小主子补一补。”
姜姒笑道:“嬷嬷不必担心,幸而一路平安,消减几分无妨。”
敬嬷嬷是个聪明人,听这话就听出不对劲儿来,“莫非路上不太平?”
姜姒已阖眸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她道:“雀红说罢。”
雀红简略地说了一下刺杀的事儿,敬嬷嬷与青枝惊得脸色都变了,两人连连看向姜姒,又听雀红说是沈指挥使救了县主两次,面色也难以平静。
敬嬷嬷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朝天拜拜:“老天保佑,若是真伤了小主子,老奴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敬嬷嬷本是想要守着姜姒一同来京,是姜姒一力劝说她先与青枝回侯府,顺便替她去看看外祖母。这会儿听到这么凶险的事情,她自然是担心的。
姜姒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美眸一睁,问敬嬷嬷道:“嬷嬷,您知道卫国公府的情况吗?”
姜姒离京时不过十岁,卫国公府与长宁侯府来往也很少,她对卫国公府的情况着实是不太清楚的。
敬嬷嬷斟酌了下,询问她不知想问卫国公府的什么方面。
“单说一说如今卫国公府的情况罢。” 姜姒想起沈述那副模样,总觉得应该有什么缘由。
敬嬷嬷想想说道:“卫国公府如今当家的是世子夫人,国公夫人身子不好,常年都在养病。沈,沈指挥使便是长房嫡长子,不过……”
敬嬷嬷顿了顿,见姜姒目光疑惑,放轻声音道:“似乎世子夫人不喜嫡长子,不肯养育,是圣人与娘娘开恩,接入宫中将他养到十岁,后来先太子出事后才送回国公府,由卫国公亲自教养的。当年旧事已经无从提起,只知是世子夫人将妾室所出龙凤胎妹妹接来亲自抚养,还记作嫡女,如今是嫁了肃安伯幼子。”
姜姒听完一愣,他生母……厌恶他?甚至宁可养个庶女,都不肯亲自抚养他……
敬嬷嬷见姜姒这一脸迷茫的样子,叹口气,轻声说道:“实则世子夫人本性是好的,许是命数罢。”
姜姒听得不对,怎么嬷嬷好像对卫国公世子夫人有点儿熟悉?
“我依稀记得,咱们家与卫国公府并无来往?”
敬嬷嬷笑了笑,说道:“是,咱们长宁侯府是与卫国公府并无来往,是老奴从前在纪家的时候,世子夫人是老太爷的学生,咱们夫人与二爷也叫得一声师姐呢。”
原来如此……姜姒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奈何她实在是记不太清了:“母亲似乎与那位世子夫人也并无来往了?”
说道这儿,敬嬷嬷又叹了口气,当真是叹不赢:“原是有的,那时候县主你还没出生呢。是卫世子战死后,世子夫人性情大变,连亲生子都不看顾,外头来往一概都断了好些年。后来咱们夫人与侯爷成亲,也就淡下来了。”
姜姒不太明白,“卫世子战死,那沈指挥使怎么来的弟弟妹妹?”
敬嬷嬷一愣,想起来姜姒完全不知,就解释道:“世子夫人与妾室差不多是前后脚有孕,说来,卫世子的三个孩子都是遗腹子。”
没有想到沈述竟然是这样的身世,姜姒一时间回想沈述的模样,也只记得他素来冷漠的眼神,公事公办,不掺杂一丝私人情感,就好像……他没有这种私人情感一样。
“嬷嬷,明日备一份重礼去卫国公府吧,沈大人救我受伤,理应重谢的。”
姜姒仰着头,失神地望着梁柱,好一会儿出声吩咐道。
敬嬷嬷应下,姜姒也没了泡澡的心思,只叫雀红与青枝快快给她沐浴,换了件白绸竹叶中衣,直接赤脚走了出来,雀红拎着鞋子在后头追她。
敬嬷嬷哭笑不得,“小主子,您把鞋穿上。”
姜姒恍然,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忘了。”
敬嬷嬷无奈,偏偏她认错快得很,自己也不好说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