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么事,遂是延引他入内。
邱振棠浑身泛散着痉挛般的一阵痒意,痈疽肿红如溃,见有一道人影匆匆进了来,原以为是良医磨镜,心里一时还颇为蕴藉,殊不知,一举目,祈盼的人却变成了住持。
邱振棠:“……”说不出的扫兴。
住持面覆急色,低声道:“县爷,佛塔出事了!”
邱振棠不得不止住挠痒的举止,克制住胸臆之中的燥绪,略显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事?”
住持就将事端的来龙去脉,速速说了一遭,听至尾稍,邱振棠面沉似水,不由望向了虞樊。
毕竟这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乃是出自他手。
虞樊知晓邱振棠心绪不虞,当下便是问道:“住持是说,有个女子,潜入了佛塔之中,看到了洗钱的场景,迩后,她药昏了你?”
将兹事复述一回的时候,此事委实有些出乎虞樊的意料。
紫姑车确乎是一个幌子,那里面盛装的,并不是什么纹银赃款,不过就是一些粪溺秽物。
只需要将这个男子调走,转移视线,他们就可以各行其是。
虞樊没有料到地是,原来这个男子还有一个同伙。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此前赌坊的庄头就有提点过,男子不是一个人来踢馆的,他还有个同伴。
据庄头所言,这个女子濒值中岁,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似乎并没有扎实的身手。
但她可以用麻药,将人放倒。
冥冥之中,有一个隐微的揣测,浮泛上了虞樊的心头。
要论制药的本领,这佛寺之中,就有现成的一位人物。
眼下,只听住持继续战战兢兢地说道:“老衲先是发现守塔的小沙弥居然昏厥了去,并且,佛塔之中有隐约的火光传来,觉得佛塔有情况,遂是趋前去探勘一番,本想擒捉此女,哪承想,此女狡黠无比,先是虚张声势,趁着老衲没防备,直截了当往老衲面上洒了麻药。”
虞樊抓住重点,道:“你可有看到此女,生着什么面目?”
住持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摇了摇首,道:“老衲不曾看到她的正颜,只看到她的背影,雍然秀挺,颇有英气,声音听上去也颇为年轻。”
住持所描摹的形象,全然与庄头所描述的中岁女子形象,似乎联系不到一处。
邱振棠摆了摆手,皮肤一顿生疼,心中只欲快些传唤磨镜入内,遂是和稀泥道:“那些赃款没被窃取到就好,纵使此女逃了,亦是不打紧——”
住持忧心忡忡地道:“其实,老衲尚有一桩事体未禀。”
“宗济法师逃跑了。”
眼下局势无疑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邱振棠委实想不通,住持禀事的时候,怎么跟个大喘气似的,说了上半截,下半截过了好久才说!
住持道:“老衲本是将宗济关押在地道之中的一座炉室里,方才老衲醒来,发现赃款一子儿未少,宗济下落不明。”
邱振棠此境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当下暴跳如雷,道:“那还不快遣人上山去搜!外头的雷雨这般汹涌,山路也陡峭,他一个年衰之人,饶是也逃,也逃不了多远!”
住持犯了难:“老衲已经拿着您御下的令牌遣兵上山了,寻了近一个时辰,遍寻无获,宗济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虞樊面色掠过一抹精明之色:“也许他是被人藏起来了,所以住持您才寻不到。”
另两人容色各异,邱振棠剑眉倒矗,道:“被谁?”
虞樊笑了笑,没有率先禀话,而是袖了袖手道:“下官先为县爷请磨先生来。”
邱振棠饶是再迟钝,听出了话外之意:“你怀疑磨先生身边的那位药倌?”
虞樊道:“山上守兵颇多,这位药倌若要下山,定会被绊住手脚,我去延请磨先生,顺便也借势让那位药倌偕同侍候,若是她并未现身,如此,宗济法师的失踪,与她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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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滂沱凄迷,嘈嘈切切的雨声之中,人籁俱寂的禅房内,磨镜一晌翻阅药经,一晌留神窗槛外。
赵乐俪始终不曾回来。
该回来的人没有来,此刻不该来的人却来了,虞樊前来请见,说县爷夜半瘙痒难耐,难以缓解疽痛,延请他去为探诊一番。
磨镜应下,披衣起身,又听虞樊突然道:“怎的不见药倌在先生左右侍候?”
磨镜淡声道:“山间昼夜天候无常,黎昭身体不适,很早便休憩了。”
虞樊道:“药倌的病况可要紧?此番延请先生一行人上山出诊,乃是县爷的主意,若是让药倌身心不虞,那便是我们思量不周了。”
一面说,一面朝内行去:“下官忧思心切,探看一番,若是下官可以帮衬着什么的,你们不要拘束,尽管吩咐。”
磨镜蓦觉好笑,虽说医者不自医,但虞樊一个外行人,偏生要去看药倌的病况,可见是觉察到了什么端倪。
赵乐俪并不在禅房之中,若是让虞樊撞见房中无人,那场面……
磨镜眸色一黯,思量着要不要先用麻药放倒他。
哪承想,正要行动之时,却听那本该空无一人的禅房里,传了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女郎沙哑的嗓音传来——
“劳烦虞书记挂念了,我不过感染了小小风寒,并无恙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