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住的邻居,大家都喊她李姐,是个胖胖的全职家庭主妇,四十多岁的年纪,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在邻省工作,老公是个沉默的精瘦男人,总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李姐是小区里的情报员,谁家在闹离婚,谁家孩子没考好,她都知道。
苏恩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她在背后讲张文彦的事情,聚着一众妇女老太太,远远看见苏恩来了就马上安静,等苏恩走远了又开始嚼舌根。
苏恩有时候会故意在他们面前逗留久一点,假装系鞋带,或者假装找钥匙,反正就是让他们憋着不讲话,然后再若无其事地瞪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不就是个小白脸吗,以为会说点洋文就了不起了啊?妄想着攀高枝娶校长的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带着个小拖油瓶,别说校长女儿了,只怕是媳妇都娶不上喽。”
“天天像个醉鬼一样,也不嫌丢人。”
“你少说两句吧,人家张老师也不容易。正经工作丢了,未婚妻也吹了,现在还要带一个孩子。” 有个在摘菜的妇女劝说。
一个刚加入的女人不明所以,问:“他外甥女不是还有爹吗?怎么要他养?”
“那小拖油瓶的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生儿子,逼着老婆堕了六次胎,终于怀了个儿子,结果难产,一尸两命。”李姐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啊,这小拖油瓶根本就不是她爹的。她妈以前是做那个啥的,怀孕了急着找下家,就嫁给她爹了。他们村特别重男轻女,她爹本就不愿意养个女娃娃,又没有血缘关系。老婆死后来找了张文彦好多次,张文彦都不接手。后来听说那男人找了个同村的寡妇,人家非要他把这个小拖油瓶处理掉才肯结婚。前段时间,他为了把这个拖油瓶过给张文彦,去长湖中学校闹了一个星期。不然你以为张文彦怎么工作没了,未婚妻也没了!”
摘菜的女人说,“说得像是你自己亲眼看见似的。”
“我三姨奶奶的表兄弟就是那个村的。”李姐怕大伙不信她,忙供出自己的信息源,得意地磕着瓜子,“他们村的都知道这小拖油瓶是她妈在外面野出来的小杂种。”吐了口瓜子皮接着说道:“搞不好张文彦知道这是个小杂种,才答应接手的。”
苏恩下楼倒垃圾,站在楼梯口听了个全,听到她又喊“小杂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袋子垃圾劈头向李姐扔去。
袋子没系紧,一袋子的污秽盖了那女人一脸,蛋液混着油污从她脸上流下来。
苏恩小小的个子看着很单薄,眼神却很像要吃人,拳头紧握,指甲嵌进掌心。
李姐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瓜子向苏恩摔去,伸手要来抓苏恩,“你个小杂种,干什么!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瓜子砸在苏恩脸上并不痛,她的拳头越握越紧,肩膀因为气愤微微颤抖。周围的妇女有几个围上来拖住李姐,也有仍旧翘着二郎腿看戏的。
无奈李姐膀肥腰圆,力气大,一下挣出来,上来就给了苏恩一巴掌,苏恩的脸瞬间就肿起了红红的手掌印,她被打得往后踉跄了两步,如果不是刚好身后有个人扶住了她,她怕是已经摔倒了。
几个原本坐着的妇女见事情要闹大,也上来拖住李姐。
苏恩要冲上去还手,本以为身后扶住她的人也是拉架的,用了十二分的力挣脱,却不想身后的人根本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她一下子就冲了出去,结结实实给了那女人一巴掌,趁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恩反手又是一巴掌。苏恩用了全力,手掌都被震麻了。
李姐被打蒙,愣了一下,骂道:“你他妈就是个小杂种,当初你舅舅哪里来的钱读书,你去问问你那不要脸的妈!你舅舅也是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捧高踩低的谄媚小白脸!一家子没脸没皮的东西!你个小杂种你给我过来!没娘养的狗东西!”
苏恩握紧拳头,感受到自己的指甲嵌进掌心的疼痛,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肩膀颤抖。
“你妈连千人操万人干的鸡都不如!”
苏恩冲身上楼,下楼时手里拿了把西瓜刀。
这时一群人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众人叫嚷起来,有让苏恩放下刀的,有让李姐赶快回家的,李姐一下子也愣住了,不敢再骂下去。有人在打110 ,有人扯着嗓子在喊帮忙。
在这些个吵闹声中,苏恩的声音反倒显得异常冷静,声音不高却让每个人听得见,“我今年13,杀人不用坐牢。你有本事再骂一句,我就有本事让你见不到今天晚上的月亮!”
苏恩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众人驾着被吓呆的李姐后退了两步。苏恩又要往前一步时,身后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垂眼看了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如葱削,她认得这双手。没有挣开,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一群妇人。
李姐脸上愤愤的,有些害怕也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唬住了很没有面子,反正一圈人围着,胆子又壮了几分,“你…… 你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
抓着她肩膀的手松了力,似还把她往前推了推,她一个箭步上前,那群妇女看着苏恩这架势,赶忙松开了李姐,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两步,孤立无援的李姐被晾在原地目瞪口呆。
苏恩阴冷地盯住李姐,冷笑一声,提刀转身上了楼。
李姐腿一软,瘫倒在地,众人忙去搀扶。
沈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着苏恩上楼,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回了家。
警察联系了张文彦,张文彦赶回来时,苏恩脸上的巴掌印还红肿着,但是她却不像打了败仗。
张文彦冷着脸,身上有酒气但是没有醉,沉着嗓子说:“以后你再这样行事,就从我这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