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彦还是经常喝酒,苏恩不再准备他的晚饭,两个人见面不多,也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自那天后,苏恩每天都会碰到沈世,他比苏恩大两届,在长湖中学读书,暑假过完上初三。
两人等同一班公交去图书馆,总是一前一后上车,一前一后坐下,到站后也是一前一后地下车,然后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路上从来没有一句话,不热络,也不刻意回避。
沈世在图书馆附近有小提琴课和舞蹈课,苏恩只是去图书馆消磨时光。
他每天下了课会来图书馆,坐在苏恩对面,拿一本厚厚的昆虫集或者植物大全翻阅,然后认真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笔记。
两人基本上不说话,偶尔沈世会向苏恩借橡皮擦。
苏恩看见过他的笔记本,端正的钢笔小楷,还有用铅笔细细描绘的昆虫和植物图案,每一页都是满满当当,却又不显杂乱。苏恩很羡慕他的一手好字和画,有时候会借假装喝水的间隙抬头瞄他的笔记本。
今年暑假热得有些反常,闷热黏腻的空气只是站在那里就汗流浃背了,苏恩站在公交站牌旁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沈世背着琴走来,穿一身白T恤和深色牛仔裤,白球鞋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沾上,他看着却一点都不热,是清清爽爽的样子。
他对着苏恩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站定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他总是站得笔直,像是时刻紧绷着的弦,但脸上的表情又总是很淡然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给人一种清冷的疏离感。
真的是很闷热,公交迟迟不来。看这情况可能有大雨要来了。苏恩摸了摸插在书包侧边的雨伞,心想:没事,带了雨伞。
车来了,苏恩照常坐在靠窗位置,沈世坐在她后面。下车后,苏恩往右,沈世往左。
下午沈世来图书馆的时候,苏恩对面的座位已经有人了,沈世就坐在了苏恩旁边。
苏恩放下笔收回手肘,把凳子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
沈世一顿,看向她。
“我怕手肘打架。”苏恩小声解释。
因为苏恩拖椅子的声音和讲话声,有人假惺惺的咳嗽了一声。苏恩白了那人一眼。沈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马上低头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了什么,递过来给苏恩看。
下面写着:“没关系,我也是左撇子。”
苏恩有点不相信,狐疑的看向他。沈世把本子拿过去,换了左手描绘,然后举起本子给苏恩看,果然不比右手画出来的差。苏恩笑了笑,比了个大拇指,没有把凳子拖回去,省得有些人又要咳嗽。
苏恩写道:“所以你两只手都能写字画画?”
“嗯,左手比较自在,但是因为妈妈管得严,所以习惯了用右手。”
苏恩想,虽然他们都是左撇子,但他们的原因却是两个极端。她学写字的时候已经没有妈妈了。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沈世看向窗外。苏恩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窗外的树枝被吹得哗哗作响,乌云压下来,看来有一场暴雨要下下来了。
沈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回了条消息,然后低声问苏恩:“你带伞了吗?”
苏恩低声回答:“带了。” 看了眼他脚边的小提琴,主动说道:“等下一起走。”
又有人对着他们咳了几声,示意不要讲话。两人噤声。
果然,雷鸣闪电夹着暴雨一齐来了。
从图书馆走到公交站有两三百米的距离,沈世比苏恩高一个头,苏恩把伞给他举着。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伞,不自觉想起他握着自己肩膀的那天,还有那几乎感觉不到的轻轻推她出去的举动。苏恩心中有个疑惑,他当时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她手里的西瓜刀并没有开刃?
沈世把大半个雨伞都压在苏恩的头顶,两人中间有半臂的距离,苏恩看见小提琴盒一大半都淋在雨里,就往沈世身边靠近一些,两人小跑着,踩着地上的积水冲向公交站牌。
上车时,苏恩只有鞋子是湿的,沈世却湿了大半。这次沈世没有坐在苏恩后面,而是挨着苏恩坐下。
他身上有淡淡的竹子的清香。
到站的时候,沈世妈妈的车已经在公交站等他了。
苏恩在楼道里见过几次这个严肃的女人,她总是一身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苏恩每次经过她身边都能闻见浓郁的香水味,像凛冽的寒风突然扑面而来,压迫得让人喘不上气。
她看见沈世和苏恩一起从车上下来,眼里闪过不悦,但是在旁人察觉之前就被藏起了,她礼貌又冷淡地说:“是张老师的外甥女吧?一起上来,我先送你们回去。”
苏恩捕捉到了那个眼神,但是并不介意,毕竟她现在也算是恶名在外。谁也不会想要自己的孩子和一个提着西瓜刀威胁杀人的小姑娘走太近。
苏恩礼貌地说:“麻烦阿姨了。”
“沈世,万老师打电话说这几周的击剑课你都没有去,下周要比赛了,要抓紧练习。妈妈还有个会要开,冰箱有速冻饺子。”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沈世,说:“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不要让妈妈操心。”语气很平稳,但是却满满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沈世垂着眼睑,应了声,“嗯。”
沈妈妈把他们放在楼道口,就赶回去开会了。
两人上楼时,正碰见李姐下楼。
她热心地拉住沈世,眼睛却假装不经意地瞟着沈世身后的苏恩,说道:“沈世啊,交朋友要谨慎啊,别乱交朋友给学坏了。”
“谢谢李阿姨。” 沈世礼貌又寡淡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