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灵腑,多则五十年,少则三十年,必七病八痛,三灾六难,短折而死。”雾杳立刻答道。
这是游戏开局,作为第一个出场男主的云霄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不会忘。
云霄客垂眸,睫影在脸上洒下一片寒翳,“若有第二种选择,我不会让你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他眼神黯然,滂滂溶溶不知掺杂了多少东西,仿佛一片死去的寂静星海。
雾杳一噎,“可是,试试也好啊。我若能重新修炼,不也能延长寿数么?”
“修炼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云霄客缓缓道。
死得更快?为什么?!
系统怒道:“他胡扯!”
“怎么今天想起要修炼了?而且也不见你打扮了。”云霄客眼神掠过雾杳空荡荡的耳畔和发髻。
雾杳柜中的那些衣裙和万仞山轻薄的弟子服一样,是能抵御寒气的法衣。可她喜欢根据时令妆点自己。夏着轻纱,冬披大氅,一会儿簪柳簪榴簪灯球,一会儿佩兰挂艾系长命缕,从年到尾没个消停。
雾杳刚要回答,却被云霄客袖口滑出的物什吸引了注意。
“你体里还留着东西,需尽快解决。”云霄客捏碎了三缄的黑白念珠,里头爬出一只只方脸长耳的金色人面虫。
系统:“噫!恶心心!”
人面虫始终阖着眼睛,左右足居然还长得不一样,左边像莲花,右边像翻过来的人手。被云霄客囚住后,浮在空中,六对足胡乱挣扎着,发出类似百叶窗卷起却更高亢的响动。
她体内是留了什么样的东西,才会需要这种玩意来解决?
雾杳拧眉道:“那天,三缄给我喝了一杯水。”
云霄客朝掌中轻轻吹了一口气,人面虫像摩天轮般自动转绕起来,挣扎的十二足也开始向同一方向摆动。
“吱啦吱啦”的百叶窗响动,化作“笃笃笃笃”的木鱼声。
雾杳没看清云霄客是怎么动作的,人面虫串就悬缠上了她的左臂。曾被念珠洞穿的、枯花般干瘪蜷缩的伤口,渐渐变得饱满。
她双目直直,“师尊,我体内的是什么?”
“生虫。”
“有生虫,是不是也有死虫?”
云霄客多看她了一眼,“是。不过三缄资质太差,炼不出死虫,不然你现在就是尸体一具了。”
曾让她九死一生的三缄,仅得了个“资质太差”的评语。今后随便来张SR,或者几张R卡组队,她岂不是直接归西?
果然,还是得早日找到修炼办法,获取硬实力。
如法炮制,云霄客又治好了雾杳萎缩的嘴巴。扔念珠入湖破坏阵眼时,她手脚都废了,用的是嘴。
人面虫规律的绕动和梵音令雾杳看得痴迷,双瞳渐渐涣散。
“阿善?阿善。”似乎有人在喊她,但她不想醒来。
这一刹,“道”不再是“道”,“人”不再是“人”,“我”不再是“我”。
雾杳感觉身体如浮沤般破裂、消融,思维却快如疾电,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摸到藏于人面虫中有关生灭的真谛!
“阿善!”
一缕春雪般莹净而艳冶的气息,融化在雾杳的唇舌间。
化作浮沤的身躯寸寸冻结,再次成为实体。
“师尊?”雾杳的声音竟比受伤时还哑。
说完,她便感觉自己像被拆了骨头般,直撅撅向后倒去。
“没事了。”云霄客接住雾杳,轻之又轻地收拢着怀抱,一脸苍白地呢喃着她的小字,“没事了,阿善。”
他一下一下捋着雾杳的背,也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雾杳的道号是不恃,小字善,云霄客起的。他习惯唤大弟子的道号“盈缺”,二弟子的名字“阿磬”,却唯独爱以小字称她。
“吓、吓死我了!宿主,刚刚我都联系不上你了!”系统齿间咯咯地响。
雾杳恍惚地问道:“师尊,我怎么了?”
“你方才陷入了顿悟中。”多的,云霄客却是不肯说了。
雾杳只好问系统。
系统眉飞色舞道:“刚刚水镜突然就跟煮沸一样咕嘟咕嘟冒泡!然后,云霄客往你嘴里吹了一口气,嘿,就跟驭尸人给僵尸吹气一样——”
“行了,闭嘴。”
“哦。”
雾杳浑身乏力,连手指都懒得动弹,神思迷蒙中,忽听云霄客道:“你既已醒了,一会儿我便带你去见心明性瀑。距离上次去,已有一月零六天了。”
每月,《春知处》都会有个去看瀑布的任务,做完会产生“晕头转向”的DEBUFF。
去就去吧,雾杳昏昏地想。
然而,脑海里系统却是声如炸雷,“不好!他还是对你起疑了!”
如果他有实体,这会儿应该能从地面窜上天花板,“云霄客要带你去搜魂!宿主,快想办法拒绝!”
雾杳眼神立刻清明,“你他妈的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