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她细腻如羊脂白玉的手,一双深潭双眸,仿佛藏了无数流光匆匆,穿越绵长岁月,直抵心田:“晚了,浅芙。那私库,就和朕的心一样,早就甘愿停留在你那里,再也收不回来了。”
螺钿铜镜上浮镂着形形色色人物花鸟的图案,是交颈双宿的夜莺儿,并蒂莲花的错金图样,漫漫的精工人物,是西厢的莺莺张生、举案齐眉的孟光梁鸿,泥金飞画也掩不住的情思邈邈。镜中两人含情相对,相看无厌。
皇上的吻如暮春缠绵的雨兜头兜脑地渐次落下来,语气一如往日温柔缱绻,蕴了几分沉痛和恳求在其中:“浅芙,前些时日你那样伤心,我不敢碰你。如今夏国事毕,仇恨得雪,我想你再给我生个孩子。”
皇后微微用力一挣,肩头轻薄的衣衫已经松松地落了半边,直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臂上笼着金镶玉臂环,更显得肌肤腻白如玉。他的嘴唇滚烫,贴在肌肤之上热热的,仿佛失去爱子的悲痛第一次宣泄出来。
皇后又窘又急,落下剔透的泪来:“祐儿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皇上的嘴唇蜿蜒在她清冽的锁骨上,又疼惜地吻去她面颊上的泪珠:“他若真的泉下有知,也会像我一样,希望他的母亲走出丧子之痛的阴影,重新快乐起来。”
晕眩般的迷堕中微微举眸,阳光隔着月影纱斜斜地透进来,蓝田暖玉地砖上烙着一亘一亘深深浅浅的纱影,低低的□□和喘息之外,一室旖旎,静淡无声。
起来已经是近黄昏的时候了,皇后悄然起身,见他双目轻瞑,宁和地安睡,嘴角凝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他的脸上有淡淡的潮红,俊朗的面孔略有些倦容。
皇后的手指眷眷抚上他锋利的眉,忽然觉得手上一紧,皇上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一时不敢动弹,只低低绽出温柔笑意:“哎,睡觉也不老实……”却见他在睡梦之中翻了个身,断断续续道:“浅芙……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
茜红色的唇轻吻上他的眼睛,皇后轻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些天来,他都是这样的紧张,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么。她这个丈夫,睥睨于权势之巅,风流倜傥,才智无双,为何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她心中早已了然。
若干年后,皇后已仙逝很久,夏国果然父子阋墙、同室操戈。元昊先是尊皇后的妹妹延寿女,或者说是没藏黑云为皇后,生下一子谅祚;太子宁令哥成年后娶一佳妇,却不想被他父王垂涎,生生夺走儿媳:在奸臣挑拨下太子宁令哥对元昊拔刀相向,割掉了他的鼻子,元昊伤重不治、一命呜呼;没藏讹庞以谋逆罪诛杀了宁令哥,扶持其外甥谅祚以幼龄登基称帝,没藏家族自此登上荣耀巅峰。
一切都像皇后算计的那样应验。尽管后期陛下已不问政事,我左支右绌,对朝政更是疲于应付,但是枫沙河遗留下的隐患仍是对夏国贻害无穷,百年来再未兴兵南下、犯我大宋,不复争霸的气象。推行儒家思想的夏国,更是对元昊恨之入骨,唾骂他违背纲常、翁夺儿妇,是党项王族的奇耻大辱,更是将夏国推向权臣当道、太后弄权的混乱局面的千古罪人。
除了当年的旧人,谁也不知道,一个可以成就三分之势的国家、一位夏国历代最为英明的君王覆灭的背后,竟是出自那个虽有倾国姿容却缠绵病榻数年之久,芳魂早逝的宋朝皇后的手笔。